“谁睡地铺啊?”许钊看着他,道:“你?我?他?”
“随……”林瑾瑜想着让客人打地铺是不是不太好,试探着发了个问,道:“要不你跟我睡床?”
许钊跟他也不是没一起睡过,幼儿园小老师安排午睡的时候他俩就经常等看午睡的老师走了就悄咪咪溜下床跑去对方那儿聊天打架。
许钊原本是不觉得别扭的,可现在知道林瑾瑜喜欢男的就有点茫然起来,但他还是想让林瑾瑜知道他在接受他,遂答应道:“行,我睡里边还是外边……”
话还没说完,本来走去架子那儿挂衣服的张信礼便斩钉截铁道:“不行。”
许钊:“……”
林瑾瑜发动幽默询问大法,把脸夸张地皱成一团,做了个颇滑稽的不解表情,问:“为啥,这有什么?”
许钊是他发小,从小处一块,太没距离感,导致他老毛病又犯了,感知不到在张信礼眼里他跟同性也属于“授受不亲”的范畴。
张信礼本来想说让许钊睡地铺,想了一瞬大概也觉得不合适,遂改口道:“……让他跟我睡。”
许钊:“……”
林瑾瑜刚刚还不明白他为啥说不行,这会儿听张信礼要跟许钊睡,那感觉突然就上来了,顿时浑身一激灵,声若雷霆地道:“不行!”
这声儿比他还高个八度,好似阎王吓小鬼,玉帝怒斥泼猴,张信礼眼皮一抬,模仿他的语气,轻描淡写道:“这有什么?”
林瑾瑜于是突然开窍了,他“哦”了声,随手抄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你还学上我说话了……”
张信礼随手接飞镖一样接了,照脑袋给他扔回去,撸袖子过来弄他:“学怎么了?不长记性。”
林瑾瑜也是不肯吃亏的主,双手成爪跟他斗了两下。
凉快地站在一边的许钊:“……”
得嘞,看来他的归宿很明确。
说来也是,假如他不知道倒还可以心安理得地三个人挤一挤,可现在……他妈的跟一对情侣睡一张床叫个怎么回事?当代电灯泡之王?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我说……”许钊尝试着自觉开口:“要不……”
林瑾瑜忙着跟张信礼斗,嘻嘻哈笑,第一遍没听见他说什么。
“我说……”许钊又试图把目光转向张信礼,然而后者看起来也没留余光给他。
许钊有种回到站他俩背后看他们喝奶茶那天的错觉,明明一屋子里有三个人,却宛如只有俩……干,自己当初怎么反应那么迟钝,欺人太甚!
他终于忍无可忍,练狮吼功一样吼道:“行了!听我说话!我睡地铺!自愿的!百分百自愿!”
林瑾瑜终于顾及到单身的兄弟,强行把嘴角的小弧度收了收,说:“不好意思。”
许钊心想:得了吧你可乐着呢,你还好意思说不好意思。
张信礼也不闹了,去开电热水器烧水备用,林瑾瑜恍惚觉得哪里和平时不大一样,于是道:“你今天没去上班?哦,昨天也没去。”
“不用去了,”张信礼给他俩倒了两杯水,说:“被开除了。”
‘不可以和客人起冲突’这句话老板娘从他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说起,一直说到最后一天,生意人最重和气,就张信礼这个搞法惹得警察上门搞询问,除非老板是他亲妈,否则铁定扫地出门。
“解放了,正好回去考试。”晴姐其实骂了他很久,一大通难听话不要钱似的劈头盖脸喷,其中不乏把全家都砸进去的脏话,但张信礼对林瑾瑜说得很轻松,如果时光倒流,重来一次,他还是选择那么做。
“啊,”林瑾瑜不问都不知道这事:“不要紧吧?”
“没编制有什么要紧的,”张信礼说:“不过扣了工资,干一个月只发了一千五,你不介意就好。”
其实是“扔”给他一千五。
林瑾瑜说:“我怎么会介意,你马上回去了,这钱你自己拿着吧,应付路上还有学校,不够随时问我要。”
“我拿五百,吃饭够了,其它你拿着,”张信礼说:“说好你管钱,就都给你。”
“我批准给你了,”林瑾瑜表面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在乎的样子,但声音里带着股藏也藏不住的温柔:“赶紧拿着,吃点好的,我还能饿着我对象啊,肯定得把你喂饱了。”
张信礼便笑了下,没推辞了,说:“行。”
站一边的许钊再次:“……”
张信礼有没有被喂饱他不知道,总之他是吃饱了,这个钢铁直男开始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待在这里。
好不容易等到这俩人眉目传情完了,许钊才找到机会跟林瑾瑜叙了两句旧,林瑾瑜依旧是那副不遮掩的态度,毫不避讳地跟他谈发生的各种事,包括高中时候自己的心情、后来回凉山、他爸,甚至赵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