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一定会的。”钦江说。
路倏也朝她颔首示意。
双方相视一笑,他们并肩携手,离开了医院大楼。
钦江安排司机来接,钟晚也一块儿跟来了。
她站在外面,一见到人快步迎上前,挽住钦江胳膊:“哥哥,你晚上住哪?”
钦江在英国没有自己的居所,多少年了也未曾想过要买,以前要么住学校,要么在公司凑合。
他看了眼在后备箱放行李的路倏,说:“和你嫂子住一块儿。”
钟晚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怔愣半晌,才恍然的应声。
钦江揉她脑袋,笑道:“别当面这么喊他,八成会跟你急。”
钟晚轻轻微笑,说:“好,我还是喊路倏哥。”
那边路倏听到自己的名字,用眼神询问:“嗯?”
“没事,”钦江说,“上车。”
钟晚很自觉的去副驾,不当电灯泡。
路倏和钦江两人坐后面。
途中钟晚仔细询问了几句钦江的身体情况,虽然路倏每天都有告诉她,但她还是想自己再确认一遍。
钦江说这次恢复的很不错,让她别担心。
钟晚又问:“那你们会什么时候走啊?”
钦江:“就这两天。”
“回中国吗?”
“不是,你嫂”钦江及时打住,改口说,“你路倏哥想去旅游。”
路倏目光扫过来,不咸不淡闲瞥他一眼。
钦江回以乖巧一笑。
钟晚点点头,并未再多言。
回到下榻的酒店,路倏前去联系餐厅,让他们做一些合适的晚餐送进房间。
钟晚陪着钦江去套房,看他安置好,上下唇一抿,欲言又止了好半天。
钦江整理自己和路倏的物品,扫见她的神情,从善如流道:“想说什么就说,别藏着。”
钟晚靠近几步,轻声说:“妈妈生病了......”
“宫颈癌和子宫肌瘤。”
是上次钟晚在中国玩的那段时间查出来的,所以才那么着急把她喊回去。
钦江恢复治疗的这几个月,杜薇也进行了大手术,目前在做化疗。
钦江动作顿了顿,又继续摆弄手上的东西。
表情全程没什么波动,非常冷静且漠然。
“妈妈她......”钟晚踟躇几秒,还是说,“想见你一面。”
听到这,钦江仍旧没出声。
他走到一边,从柜子里把路倏的衣服拿出来。
气氛僵持须臾,钟晚突然冲到他面前,膝盖一弯,跪在了钦江腿边。
她五官皱缩了下,眼泪啪嗒掉出来:“哥,对不起......”
“当年是我把手表拿给妈妈的,是我。”
七八岁的钟晚,身处于一个不正常的家庭,在畸形的感情中长大。
自出生起,就从未感受过真正的父爱母爱,她所看见的学会的,全是些冷冰冰假惺惺的东西。
她很早前就明白,自己不过是母亲拿来栓住父亲的一个工具,可惜很遗憾,这个工具能起的作用太小了,短短几年都撑不下去,杜薇只能另辟蹊径。
没过多久,她给她带回了一个哥哥,一个从天而降的哥哥。
那个哥哥说,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带她去看天安门。
她一次也没有相信过。
这是仅有的能在钟家陪她的人,他们都是杜薇生的孩子,不应该只有她需要待在那栋令人讨厌房子里,他得来陪着她。
打开手表时,她发现了他藏起来的秘密,她把哥哥喜欢的人拍下来,然后将手表交给杜薇,装出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
哥哥好着急,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禁让她有点得意。
在这个房子就是会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哥哥需要明白这个道理。
她依然帮助他逃走了,这是她许下的承诺。
不过没关系,哥哥马上会回来,妈妈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哥哥果然回来了,可是妈妈发疯了。
爸爸在外面又有了其他孩子,好多孩子,妈妈终于疯了。
她的哥哥就要死了。
她第一次看见那样一双眼,灰扑扑的失去了焦距,无力空洞,碎掉了全部希冀。
钟晚陡然意识到,那个唯一抱着她摘过花的人,好像被她亲手推进了地狱。
......
“我只是想让你陪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房子里,”钟晚抱住钦江的腿,哭得声嘶力竭,“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会让你变成那样,没有人和我说话,只有你,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