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讲到一半莫名停了下来。
钦江目露奇怪:“比如什么?”
曲瑶笑了笑:“比如可以让你那个男朋友,陪你在黑暗环境里待一小段时间,从几分钟到十几分钟,以此类推,慢慢加长时间,这样会起到一部分效果。”
钦江倒没想到会是此种办法,也不禁笑了:“行。”
路倏办完出院手续,回来时撞见了从病房出来的曲瑶。
他朝对方略一颔首,正要进去,曲瑶出声说:“路倏,你跟我去趟办公室吧,我和你说说他出院后一些注意事项。”
路倏脚步微顿,转了个方向:“走吧。”
两人来到办公室,曲瑶取出病历本里夹着一张药方单,递给他:“这是出院后要吃的药,剂量方法上面都写了,待会儿护士会把药送到病房,你记得提醒钦江一定要按时服用。”
路倏接过,浏览几眼道:“好。”
曲瑶倒了杯水,推在路倏跟前。
她坐下,酝酿了一会儿道:“原本作为钦江的主治医生,有些话我不应该跟你说,但他是我学弟,又是我朋友,我看着他一路走过来真的特别不容易,所以接下来这些话,也算是我作为朋友的身份对你讲。”
路倏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神经慢慢紧绷,心脏悬起来。
曲瑶脑中回忆着那些过往,说:“我曾经研究过他十年前的病例,起初最严重那段时间,钦江的求生意志非常薄弱,他连最基本的营养供给都不愿意接受,通俗点讲,就是不想活了,但后面过去没多久,他好像突然间转变了想法,开始愿意配合医生治疗。”
“我那时候一直很奇怪,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转变,是谁影响了他。直到后来,我看见了他手里的照片才明白,是那张照片给了他求生的动力。”
“我接诊过不少精神病人,通常都需要年复一年的依赖药物,但偶尔也会出现一两次奇迹,”她直直看着他,缓声说,“病人不一定要完全依靠药物才能治愈,有时候靠着他唯独信任的那个人,也是有可能的。”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对面的人眼皮半垂,将手中药方单折出一道道痕,嗓音听上去低涩。
他说:“我知道。”
十年不相见,一身病骨熬过了数载春夏秋冬。
路倏于钦江而言,用爱人与亲人称呼远远不够,那是他失去所有希望后,掉进生死边缘里,活下去的最后理由。
......
路倏调整好神色,若无其事回到病房。
钦江没有太多东西,图个吉利,用过的一些生活用品能扔就扔了,最后只收拾出了一个行李箱。
路倏刚进门,钦江立刻敏锐察觉到他情绪有点不对劲。
他凑上去搭他肩膀,捏了捏脸:“怎么出去一趟就不高兴了?碰上谁了?”
“没有,”路倏微微一笑,从行李箱扒拉出围巾给他裹上,“外面风大,戴好了,不准摘。”
“我穿毛衣了,高领的。”钦江拒绝,并手动开始扯围巾。
路倏淡定自若说:“扯下来我给你围脑袋上。”
“......”
钦江戴了回去,顺带识相的夸一句:“这围巾挺好看,浅棕色的,适合我。”
路倏手捧着他脸,亲了亲额头:“真棒。”
钦江啼笑皆非:“我感觉你跟哄小孩一样。”
“你自己说的,十八岁,”路倏手拉行李箱杆,另一只手牵住他往外走,“在我面前不就是小孩。”
钦江侧目看了他好一会儿,语气放缓:“不高兴要告诉我,不然我怎么哄你?”
“我只是在想,”路倏避开问话,盯着两人紧紧相牵的手,“要带你去哪玩。”
对方不愿意说,再问两句估计要急眼,钦江也只能顺毛摸,接过话茬:“不回去吗?”
“不回,带你去旅游。”
“唐星辰要气死了。”
路倏说:“气不死,他刚度完第八次蜜月。”
钦江一笑:“那我们这也叫蜜月吗?”
“不算,叫结婚旅行,蜜月还有下一次。”
“路总效率高啊,这是准备给我安排贵妇生活了?”
“对,所以听话点,别感冒。”
两人边走边聊,迎面遇上一位经常照顾钦江的护士。
她面露真挚的喜色,用英语问:“要出院了吗?”
钦江回答:“是的。”
护士视线从二人身上划过,最后停留在相牵的双手上,笑着说:“祝福你们,结婚的话能给我发请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