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已经从山峦的一角偷偷伸出她略带忧郁扭曲变形的脸庞,这张脸尽管力图向大地展示她的绚烂,但在她的周围却还是布满了沉沉的幕霭。
“报告政委,前方不远处的悬崖的半腰处我们发现了一件被撕成几片的蓝色女式衬衣一条白色暗花的胸罩,还有在这个悬崖脚下的一只红色半高跟皮鞋。”在山谷一旁的小路正中,一名武警战士向柯政委行了一个礼,报告了他们所搜索到的最新情况。
“知道了!”柯政委对眼前的这个战士微微点了点头,严峻的脸上浮出一丝悲悯。他示意这个战士与他一起向一处缓坡上走去,上坡后,柯政委抬头从这个近似一线天的峡谷中往上观望,前方不远处的悬崖陡壁上,一株株斜出壁面的不知名的树木像一个个半空中悬浮着的绿色海岛,参差不齐地悬挂在陡峭的岩缝中,在悬崖下边是一片密密丛丛的林木。
他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身后的两名武警战士问道:“从这条小路出去,可以走出山里吗?”
后面的一名战士点了点头。
“继续沿着山边搜索!”柯政委又发出了指令。
残破的蓝色女式衬衣从一双粗壮黝黑满是老茧的大手中转到了武嘉男手上。武嘉男双手托住衬衣高高举过头顶,双腿朝一处新建的坟墓跪下。
这是在宛家村村后山上新掘建的一座“衣冠冢”,它突出在一片坟地前面的空场中,墓冢的木制墓碑上刻着的“宛红之墓”几个大字,红色的油漆还未完全干透。墓碑后面的坟包上的两只细细青竹竿上的招魂幡被山风吹得摇摆不定。
宛欣搀扶着已经悲痛至极的母亲站立在一旁,宛继顺将宛红的遗物交给武嘉男后一直呆呆的望着前方。武嘉男将高举过头顶的衬衣收回到胸前,将自己的脸颊无限爱抚地贴在衬衣上,反复在衬衣上摩擦着。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嘴角和脸颊因万分痛苦不停地抽搐着。此时的他哽咽无声,只有眼泪在镜片的后面刷刷地流淌着,他手中捧着的衬衣也被悲哀的泪水浸湿了一大块。
天色阴沉,剧烈的山风不断将散落在地上的枯草连同一些未加燃烧的“纸钱”一同卷起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偶尔飘起的几只红色的废旧塑料袋子像风筝一样在天上忽悠悠飘着。
武嘉男手捧宛红的衬衣很庄重地将它摆放在墓碑前面,然后弯腰伏地连叩几个头。当他再次站起身来的时候,突然向前踉跄了几步,晕眩的同时他用手捂住胸口,当他要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却止不住仰面向天空喷出一口鲜血……
“宛红你还活这个在世上吗?难道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疼爱你的父母疼爱你的兄长,更有我这个疼爱你的嘉男哥吗?你不应该这么狠心,宛红……
二十七、煎熬
出海星镇向北回走不远的沙面公路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僧尼。她们一边沿着公路望前走一边瞧着路上有没有可以问路的人。不远处路旁高坎上的菜地中有一位正低头锄草的老农。两个僧尼加快脚步靠近高坎,年纪大些的僧尼单手作揖,仰面向上问道:“请问老施主,宛家冲怎么走?阿弥陀佛——。”
老农听到有人向他打听事就放下手中的活儿,将一只耳朵递向这个方向:“你是跟我说话吗?吴,吴什么?”
中年僧尼越上一个土坎,对着耳朵有点背的老农又重复了自己刚才问人的话。
老农听懂后用一只手指了指对面不远的向左的一条岔路说:“从那条小路往里,沿着田贩靠左的山边一直往前走,进去大约两里多路看见小山坡上有一颗很大很粗的老樟树,树下还有一个牛栏,那就是宛家冲的村口。”
中年僧尼向老农道了一声谢谢后,就带着小僧尼一起上路了。
“您大概就是宛红的父亲吧?”中年僧尼对着蹲在自家大门门坎上抽着闷烟的宛继顺问道。
一听到僧尼口中吐出宛红的字眼,宛继顺猛地从门坎上放下脚站起身,走近两位僧尼,急不可待地问她们:“你们怎么知道宛红这个名字?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僧尼向宛继顺单手作揖后说道:“宛红她还活着,她委托我们带给你们一个包袱,望你们收下”。
中年僧尼说完这句话,从一旁站立的年轻小僧尼身上取下一个用蓝布包袱双手慎重地递交给宛继顺,然后说:“对不起,我们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