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口有问题,里头零件也不大行,硬吹也行,不过音质要有影响的,你自己也听得出吧。”
他当然没有必要为难对方。虽说有点遗憾,但他总不能就为这一场演出再花钱买一只新长笛,这东西又没有一次性的。
周一午休,他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他应声而入,可坐在陈老师办公桌前的却另有其人。
那人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他的出现,反手便递给他一份乐谱:“帮你准备好了,抓紧时间熟悉一下,周五跟大家一起排练。”
“……你?你在这干嘛?这是什么?”乔郁绵错愕地翻看乐谱,封面是两行带着油墨香味的黑体字:
Dvoák - Symphony No.9 in E minor, Op.95;
'From the new world’
flute 1.
德沃夏克第九号交响曲的长笛分谱,那天在楼顶天台上他瞄见过总谱。
“你在等我?”办公室除了他们,一个老师都没有。
“对啊,是我挑的你啊。”安嘉鱼笑笑,“你们这届……”他表情一晃,改口,“我们这届高二,会吹长笛的不多,坚持比较久的,还有表演经验的就剩你一个。”
“你挑的……”乔郁绵险些忘了,这个人可是小小年纪就拿奖拿到手软,未来的小提琴演奏家。
而小提琴首席是除指挥之外的乐团一号人物,负责人员甄选当仁不让。
“但是……”
“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答应啊……”对方打断他,“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学霸。两三个小时,权当换换脑子,休息休息了。”
“我太久没吹,笛子也没保养,不能用了。”他如实说,“所以,还是选别……”
“我有啊。我长笛练得不勤,可以先借你用啊。”那人虽漫不经心,却有点不容置喙的意思在。
“你的……借我?”乔郁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放心吧,会保养干净的,周五给你。”安嘉鱼推他出门,一副熟络的样子,“饿了,一起去食堂吧?”
可“借”乐器这件事,好像有那么点别扭。
早前去上长笛课,老师打趣将长笛比作“爱人”,叫他们好好爱护。
他起初不理解,觉得这比喻夸张,直到有一次练习中途他去喝水,乔哲一时兴起,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长笛试着吹了几下,楞是没吹响。看到别人的嘴唇贴上了吹口,他当即一口水喷了出来,鸡皮疙瘩爬了一脖子,立马抢下来,甚至气冲冲当着父亲的面里里外外擦拭许久。
“好好好以后我不乱吹了,跟小姑娘似的,还有洁癖。”乔哲笑他。
这不是洁癖的问题……好像真有种自己隐私被触碰的不适感。后来慢慢长大,他也理所当然理解了每个人总有些不愿外借的物件,球鞋,相机,新买的山地车等等等等。
“周五第二节 自习课,在小礼堂排练。”
安嘉鱼请回了他一顿午餐。
只不过这一顿他们频频被周围人注目。
“喂,我不会被那些暗恋你的女生暗杀吧……”安嘉鱼盛一勺软烂的豆腐倒进口中,又烫得直呼气,“后桌那两个盯你十分钟了,是你们理科班的吧……”
乔郁绵懒得扭头专心吃饭,可“重读”两个字忽然从窃窃私语中凸显出来,他下意识抬眼看对面的人,准确的捕捉到一掠而过的怅然。
作者有话说:
小乔震惊os:就这么把老婆借给我么……
下周三见啦
第11章
安嘉鱼耳边时常有这样的窃窃私语。
没有恶意,也没有过度的崇拜,有的只是客观的讨论品评。
他站在宿舍楼下浇花的时候,从教室转身离开的时候,穿过走廊的时候,去食堂买饭的时候,重新扎紧脑后的小兔尾的时候,这些无伤大雅的议论无处不在。
他重读高二,每个人对他存有好奇的同时也保持了礼貌和距离,明明大家刚刚才打乱分成文理新班,谁与谁都半生不熟,可似乎只有他被隔离在集体外,同学们礼貌又友好。
不止因为重读,仿佛因为他拿过奖,接受过采访上过新闻,就自动被孤立到了不同圈子,也并不是谁刻意为之。
他的确没有特别大的升学压力,只需要一个良好的平均分和超过标准的雅思成绩就可以进入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音乐学院。但他依然想充分享受这一生一次的高中生活。
他自诩性格好相处,成绩也不赖,可交朋友这事却始终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