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忙于练琴,常常外出参加演出,比赛,导致每每交到朋友,不多时就疏远。
他想打篮球,可众人顾及着冲撞到他的胳膊和手,永远玩不尽兴。
他想一言不合与谁争个面红耳赤,而后再冰释前嫌,和好,感情不浅反而更加牢固,可大家总会不由自主避开他的锋芒,绝不与他起争执。
他永远都在被区别对待。
可他没想到学校里居然还有个人不怎么认得他。
“安嘉鱼。”乔郁绵吃饭很快,已经在等他。
他回过神,看着对方略带疲惫的双眸隐隐透露出不满,似乎不愿再继续佯装乖巧:“吃啊,发什么呆,吃完我还要回去写作业。”
乔郁绵气鼓鼓的。
“哦。”安嘉鱼愉快地扒光了饭菜。
周五,第一节 自习课的下课音乐才响起,后门就传来脆生生的一句:“小乔!”
全班几十颗脑袋齐刷刷扭过去,乔郁绵被一束束视线盯得脸皮发麻,利落地整理好书包往肩头一甩快步走出教室:“你别乱喊。”
“那喊你什么,大乔啊?”安嘉鱼手里提着个瘦长的绀青背包,是长笛盒的形状。
一路走去小礼堂,正值每周排练时段,门一拉开,嘈杂人声混合乐器调音。
琴以类聚,铜管、木管与弦乐占领了不同的角落,乱中有序地分部讨论。
见安嘉鱼进门,有人立即拎着小提琴直冲过来,停在他面前一米处:“安,安嘉鱼,那个,我们几个刚才试了试了你定的弓法。有时间的话,能请你帮我们看一下吗?有几处我们讨论了一下,觉得好像可以稍作调整……”
问话的时候,女孩的眼神大约落在男孩的下巴处,越说越没底气。
“好啊,等我一下。”比起对方莫名的拘谨,安嘉鱼的语气正常得多。
他回身将长笛包塞给乔郁绵:“你先自己熟悉熟悉笛子,我去帮他们看看。”
乔郁绵目送他走去小提琴聚集处,略略一数,十二颗脑袋,加上被瞬间围拢的安嘉鱼就是十三颗。
果然,不论过多久,小提琴都是主流。
只是刚刚那个有点眼熟的女同学频频将目光转过来,似乎格外留意他这个不速之客。
他默默找到木管占领的墙边放下书包,拉开长笛外包露出木色琴盒。
打开盒子的一刹那,他瞬间傻眼,或者该说是被闪瞎了双眼…….
赭色丝绒承托着拆分好的头身尾,锃亮淡金笛身搭配银闪闪的按键,吹口雕花精细优美,通身泛着绮丽的光泽感,不沾半点指纹脏污,甚至没什么使用痕迹。
如果没看错,这是一支手工k金长笛,与他曾经接触过的长笛天壤之别,当年连他四十岁的长笛老师都只是在用银笛而已……这,可叫他怎么下口啊……哪怕只是9k金,这支也得有十几万吧……
“哇,牛啊哥们!”旁边另一只长笛凑过来,乔郁绵下意识用双手遮了一下盒子,生怕这人的口水喷溅上去。扭头才发现是张熟面孔,高一一整年都坐在他前排的尹枫,写一笔好字,英语语文都跟他轮流拿头名,如今如愿分在文科班,刚结束的期中考似乎也排在文科头几名上。
“村松吧!这颜色真漂亮,9k还是14k啊!”意外的重逢,也意外热络,乔郁绵印象中这人是有些腼腆的,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居然变开朗了,是乐团的功劳吗……对方一手拿印有雅马哈字样的薄荷色擦笛布,另一手持一只银色长笛,笑眯眯看着他。
甭管9k14k,他这都是第一次摸到实物,乔郁绵刚要摇头说不知道,就发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他吹惯曲列,但这支是直列,原本就经历了许久的空白期,眼下完全没有练习就要合练……
纠结的功夫,安嘉鱼已经站在场地中心拍手了:“大家,找好自己的位置先坐下吧!因为有高三备考的同学退出,所以换上了几个新成员,这就是我们新年音乐会演出的阵容了,大家彼此慢慢熟悉吧。”
众人闻声,纷纷往场地中间聚拢,乔郁绵狠了狠心,从书包里掏出午餐时没拆封的湿纸巾,将每跟手指都无死角地擦干抹净,又迅速取出盒中三段熟练地组装成一支,将过分粲烁的金笛小心翼翼握在手中,跟在尹枫身边走到自己的椅子旁落座。
尹枫将面前谱架调至合适高度,又善意地往他们二人中间挪了挪与他公用。
他把自己那页提前看过几遍,捋顺过指法的分谱也搁上去。
众人从左至右,像电视里专业交响的乐团一样,座位排成接近半圆的扇形,安嘉鱼此刻正站在圆心处,支起了单独的谱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