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刚那个一进门便提出弓法异议的女生,却在一旁独自等待,场面平静后才姗姗落座,是安嘉鱼左手处第一小提琴区域的最前排,首席小提琴的位置。
乔郁绵一愣,所以安嘉鱼不是首席,而是指挥?
那人从容站在众人视线交汇处,投递给双簧管一个眼神,440赫兹的标准音响起,紧接着,弦乐跟进,大家纷纷根据标准音调试乐器,声音渐次和谐。
乔郁绵一惊,身体不自觉前倾。他初次置身一支管弦乐团中,才知道铜管的声音这样巨大。
他沉心,抿唇,搭上吹口,轻轻吐气,欲隐匿于大部队的和音中。
人们常用清脆溪流,婉转鸟鸣来形容长笛的声响,说这是仙气飘飘的乐器,乔郁绵对此没有很深的感触,直至此时。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单音,他也即刻分辨出这支金笛的不同。丝缎般柔软,顺滑,轻气流也能吹出异常干净明亮的大音量,反馈及其灵敏,质感惊人。别说比他自己的那只,就连身旁尹枫吹奏的银笛,相比下都逊色一筹。
一个拖长的合音调试完毕,安嘉鱼开口:“我们第一次合注意好节奏,速度尽量慢一些就行,细节之后再慢慢调整。”
说完,他平静的视线扫过场上每一个人,提示和确认。
所有人的气息随着他那只抬起右手趋于统一。他手心向下,食指微翘,而后起势,微微向左上一扬,重重点在空气中。
一个起拍,身后的铜管和左侧的单簧管巴松同时吹响第一个音符进入乐章。
乔郁绵双耳随之一震,铜管部浑厚的声响带来了不适应的轻微疼痛,以及身临其境的氛围感。原本明亮轻快的气氛,随几个再简单不过的和弦音,刹那变得宽广,悠远,宁静。
可他却来不及沉浸于这份宁静,而是紧张地盯着乐谱,目不转睛。
他默默在心中强调,直列键位握着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不是不能克服,只是姿势有些费力……他在家里用那只生了锈的长笛顺过两次,紧紧一页谱而已……
无名指键位变化,他眉心紧皱,根本没多余的精力去抬眼看指挥,只随着心里的拍子努力将自己的部分吹奏正确,好在还有另一只长笛替他掩饰,个别漏掉的音符让两只长笛的和弦变成了单音,可听上去好像也不算明显……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他如释重负,终于能抬起头活动一下紧张僵硬的脖颈,而安嘉鱼正看他,头微侧,眼睛眨得飞快。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好呀!
第12章
就在乔郁绵担心自己被点名的时候,安嘉鱼垂睫,移走目光,从第一小提逐个点过去,无非是强调速度节奏,以及个别人谱不熟,偷懒的问题。
“乐谱发给你们都没怎么练吧?”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安嘉鱼也不着急,没有丝毫居高临下,想必是体谅到大家课业紧张,“分练吧先,好多人都没熟谱,合起来没意义。木管铜管留下,关好门。弦乐去外面。”安排好分部排练后,他径直走到乔郁绵身边,“小乔,你跟我来。”
刚好,他也有话要说。
擦掉笛身和按键的指纹,他迅速将笛子拆分擦拭内部,回盒,套上外包一起拎了出去。
深秋的傍晚难得没有风,弦乐组在不远处叽叽喳喳讨论,迟迟不开练,乔郁眠看到了一手拎凳子一手拎大提琴的韩卓逸,她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是不是忽然换了笛子不习惯?”安嘉鱼率先开口。
乔郁绵点头:“跟我以前吹的不一样,我吹曲列,手指不太适应。”
小时候手不够大,为方便选择了曲列,而后一支笛吹到底没换过。
“怪不得。看你也不像在偷懒。”安嘉鱼笑笑,“区别没那么大,曲子也不难,你回去抽空自己练练吧。吹吹练习曲什么的,熟练了,自然就能顾及情绪和其他人了。刚刚C段跟双簧管配合的地方你也太紧张了,还完全不抬头看我……”
“……两年多没吹了,而且是第一次跟乐团合奏。”乔郁绵听到最后一句起了层粟皮,一方面因为这人耳朵眼睛都毒,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了若指掌,另一方面……这句语气有点……太亲密。
“两年多啊……陈老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下真是……”安嘉鱼有些抱歉,“早知道提前一点把笛子给你了。刚好周末了,在家学习学累了的时候就吹一吹,长笛的部分不多,不到40小节。”
提到回家练习,乔郁绵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说什么:“安嘉鱼,这支长笛我还是不拿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