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吗?你之前吹的什么?”对方并没听出弦外之音。
“雅马哈标准型……”
安嘉鱼不自觉皱皱眉:“那还是手工长笛好吹吧,各个方面来说。音色质感好,音量大穿透力强,反馈也更灵敏,虽然这支只是9k,不过业余吹一吹足够的。你吹惯了再去吹那些机器批量生产的,说不定就不习惯了。”
这不是废话么,价格摆在那儿呢。安嘉鱼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济实力随手就能买一把十几万的金长笛。如果是在一年前,听到这种话乔郁绵说不定会觉得不愉快,甚至不动声色呛回去,不过现在他已然明白,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是没太有“经济能力有限”这个概念的,并无意冒犯。
所以他当下也只是摇头:“这笛子太贵重,我不想拎着它跑来跑去。”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磕了碰了丢了,他不想自找麻烦。
太阳被一片游走的云路过,安嘉鱼面色一滞,眸子里反射的阳光消失了一瞬,莫名显得心虚。
“啊……行,那就不拿回去,省得麻烦。抽你在学校的时间,我陪你单独练一下?下周二的体育课怎么样?”原本轻快自在的语调忽然收敛许多,他低头看一眼乔郁绵拎在手中的长笛包,跟他打商量,“或者,你挑一节自习课也行?”
晚自习还是写作业比较合适。
“那,体育课好了。”他把长笛递还给对方,“还是来小礼堂?”
“去我宿舍吧。”安嘉鱼似乎在一瞬间恢复元气,“小礼堂要提前申请,麻烦。上课时间宿舍也没人,不怕吵。”
“好。”
弦乐部终于有进展,缓慢深沉的音色伴随着学生们下课放学的脚步。安嘉鱼默默站在原地,看乔郁绵逆着人流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乔郁绵周日半夜莫名心悸,惊醒。
原本想起床热杯牛奶,却发现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漏进来,点亮手机屏幕,半夜三点,李彗纭还没睡。
他搭上门把的手缩回,不声不响回到床上,盯着门缝,直到那光亮骤然消失。
第二天一早,李彗纭替他热一杯黑豆浆:“韩卓逸他们家给她找了个一对一家教,去年的高考状元……”
怪不得又失眠。
“我不用。”该会的,学校老师讲一讲就能明白,不会的,还能请教同学。至于高考状元的学习经,那根本不适合他这样的凡夫俗子。
“那你……”
“我尽量提高效率,路上可以背背英语。”他咕咚咕咚,用一杯豆浆送几只妈妈牌鲜虾煎饺下肚,提着李彗纭亲手切好的一小袋水果匆匆逃出门。
十一月的清晨,已经可以吐出哈气。
体育课前,他提前跟老师打好招呼,找去安嘉鱼的宿舍楼下。
舍管在浇花,老远就开始打量他,待他走近和蔼笑笑:“来找安嘉鱼的吧?”
乔郁绵点点头,不过一面之缘,对方居然记住他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都还没下课呀。”她蹲身检查灌木的枝条,修剪营养不良的叶片,还顺带剪掉了几束植物的最顶端,连带着隐隐看到的花苞。
乔郁绵一愣,那里不是用来开花的吗?
“打顶之后,以后侧枝也能开出花来了。”舍管阿姨似乎看穿他的疑惑,“就是你们生物里学的顶端优势啊。”
为了植株整体,牺牲掉低处的枝叶,让顶端独占阳光雨露的滋养。
这是生物本能。
“这花比你们课本上有意思吧。”舍管剪下几朵开得正好的“蜻蜓”递给他,“小心刺啊,拿回去,水里对点消毒剂,大概能活个三五天。”
比手掌还大一圈,浓香袭人,是淡淡泛蓝的柔紫色,层叠波浪边让饱满的花朵像重工礼服裙摆,就这么被无情剪下不免让人觉得心疼。乔郁绵连忙叫停:“老师,我这些够了……”
听他叫老师,勤劳的园丁忽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继而笑了:“本来就要剪下来的,不给你也要扔掉。花开好了,不剪掉要长果子,消耗太多营养,明年就难看了。”
乔郁绵小心避开粗短坚硬的刺,低头闻了闻,有浓烈的花香,准确来说是混合水果的味道:“这是玫瑰吗?”
“月季。”舍管想了想补充,“也可以叫玫瑰吧,反正英文都是同一个单词。你见过的,花店里卖的,红玫瑰白玫瑰的,其实都是月季。真正的玫瑰是药用和食用的,花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