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凌晨用豆浆机_作者:不执灯(19)

  一周后余兴海憋不住打了电话给他,语气不算客气,让他月底跟着他去参加慈善晚宴,临挂断千叮万嘱说要记得收拾收拾自己,起码把头发剪剪。

  余宴川说嗯嗯嗯。

  下半个月过得无比舒坦,进入期末月后谭栩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宿舍,没什么精力来折腾他,除了周末会回来蹭吃蹭喝外,两个人平时很少见面。

  余宴川都没找到机会跟谭栩说一声他可能会去参加晚宴。

  他向何明天要了那家物美价廉的西装店地址,但是眼光实在不怎么样,选的衣服很像幼儿园小朋友的节目汇演服,后来被余兴海嫌弃地拎回家里,换了身体面点的衣服。

  晚宴在龙鼎酒店举办,余宴川来过这里很多次,兜里还揣了张这酒店的VIP卡,都是当初从谭栩那里骗来的。

  余宴川不太喜欢出席这种活动,大夏天一群人挤在金碧辉煌的大厅内,不是看表演就是听发言。

  但余兴海在来之前耳提命面,让他多留点心眼,一场宴会能谈出来不少人脉,很多事他不方便下手,还得交给孩子辈的来。

  余宴川敷衍地应着。

  他有许久没穿过西装了,细细想来上一次还是毕业答辩的时候。

  在花店工作一年倒是把身材练得不错,平时穿着宽松的T恤看不出什么来,换上西装勒出宽肩窄腰,看着确实别有味道。

  他被余兴海的助理按着给一头杂乱无章的头发打了发蜡,齐整地向后梳去,露出了往日藏在碎发里的眉骨和额头,侧脸轮廓分明。

  余宴川照镜子的时候多看了两眼,这要是被谭栩看到,可别又犯什么新瘾。

  酒店内布好排排长桌,琳琅满目的酒水甜品一应俱全,余宴川看着也就是普通的小点心,在那盏高悬明灯下居然照出来了一丝珠光宝气。

  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真正的大人物压根不在这边吃吃喝喝,几乎都在里厅坐着,他连个偶遇的机会都没有。

  何明天鬼鬼祟祟地走到他身后:“我刚去看了一眼,安城有鼻子有眼的那几位都在里厅,我爸插不上话。”

  余宴川正专心吃着小蛋糕:“把你赶出来了?”

  “我爸让我出来跟你们打打关系。”何明天说。

  “是跟他们吧。”余宴川抬眼看了看宴厅另一角,谭鸣正在跟几位公子哥寒暄。

  何明天从路过的服务员手中端了杯酒:“我才不去,人家压根看不上我,犯得着吗。”

  “哎哟。”余宴川听他还挺有骨气,“那以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多可怜啊。”

  何明天嘿嘿笑了笑,跟着他低头找蛋糕吃。

  他没接这个话茬,余宴川知道他可能是想说温温柔柔的余长羽其实心底里也看不起他。

  环境是个奇妙的东西,不愧为小说三要素里不可或缺的一环,不管几个人平时的关系是铁兄弟还是点头之交,放到龙鼎酒店这个大水晶灯下,被高级香薰蜡烛和长桌美酒簇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端起了架子。

  穿着笔挺西装,举着一杯不见得能喝一口的酒,碰上了就客气疏离地打个招呼,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仿佛自己置身于百亿项目合作会,对面那个昔日狐朋狗友是即将谈判的老总。

  余宴川不屑去演这样的戏,他还算有自知之明,没心情去打肿脸充胖子。

  不过谭栩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活了太久,几乎把人模狗样的那一面渗透在了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像戴了太久的人皮面具,在经年催化下边缘融化腐烂,和本身的脸融为一体,撕也撕不下去。

  但谭栩没办法,他有个高要求的爹妈,有个看不上他的哥哥,他只能比任何人都努力地扮演好富贵公子的形象。

  不容易啊,投了个好胎,但没完全好。

  谭栩要强,如果换作是他,可能会早在十几年前离家出走再也不回。

  余宴川找了个靠窗的沙发坐下,窗外能看到星星点点连成串的车流,隔了一条街是金紫广场,此时正是最繁华的时间。

  他没有看见谭栩,整个外厅都是谭鸣的社交天下,毕竟这一屋的公子哥大小姐再多,他也是东道主,理当挨个打招呼。

  何明天坐在他对面。

  “李家那位不是说上次出席个剪彩仪式,跟一个美女看对眼,当天就谈上了恋爱。”余宴川对他说,“你不去转转?”

  “不去。”何明天松了松领带,“没劲。”

  余宴川笑着垂眼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