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电脑上孙川的QQ账号角标一直在闪,周戍安顺手点开了。是一个名为“15级计算机本科”的QQ群,爆炸似的闪出消息,全都围绕着他们刚刚一直在讨论的那个人:
孙川被抓了?
孙川是谁?
啊?真的假的他干啥了?
……
周戍安看着不断涌出的消息,接着说出刚才被着QQ消息打断了没说完的话:“或者是,其他方法。”声音带了点想不通的意味。
把攥在手里玩弄了许久的中性笔往桌子上一摔,起身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格外刺耳,周戍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今天都回去吧,明天开始这个案子我们和刑警队合作侦查。”
“合作侦查?看来这个案子牵扯重大啊……”江晓柔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期待。
陈鹏盯着自己穿了不少年头、被磨出无数痕迹的皮鞋,想着一定要把这群伤害孩子的渣滓一网打尽。
被不轻不重仍在桌子上的中性笔,挣扎着滚动了一会,还是没站稳掉到了地上,塑料笔套摔得粉碎。
☆、4
2009年1月,春城同省一个远离城市地处偏僻的村子里,胡乱裹着比自己身形几乎大出一倍的棉袄,赵春拉着板凳放在院子大门前,有些费力地弯腿坐下来。
也不在意裤腿蹭到地上混着土的积雪,反正裤子早已脏到看不出颜色。伸直了腿漫无目的地看着远方灰绿色的山脉,一重接一重,没个尽头。
不知道是不是看得太过认真,旅行箱轱辘在地上滚动发出的声音也没能吸引她收回目光。一双脚越来越近,在离她还有两米远时停了下来。
她一头短发杂乱待在头上,几乎盖住女孩过于瘦削的脸的一半,眼睛只能隐约从刘海中露出。
“小姑娘,知道赵家怎么走么?”周戍安蹲在女孩面前问。
等了一会,脸上的笑容都被冷风吹定了型,可是眼前的女孩跟没听到自己说话似的,还是痴愣愣地看着别处。顺着她视线的方向转身望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转过头来,仔细看了小姑娘的眼,周戍安才发现她的瞳仁是一种浑浊的灰色。
是盲人么?怪不得不看自己。刚想起身走进院子问问别人,女孩却忽然对上他的视线,动作极慢地抬起右手向后一指,声音像是老烟枪一般沙哑:“这里就是。”
原来看得见。周戍安一愣,随即笑着说了声谢谢便走进屋内。
这年的周戍安20岁,在公安大学读大二。这时候还是热血青年的周少爷,当发现学校教务处网站上贴着一个名为“寒假农村义务普法活动”的志愿活动,毫不犹豫就报名了。
于是周戍安就在这能把人冻死的日子听着两个小时内母亲打来的五个电话中无尽的唠叨、拖着个旅行箱来到了据说是本省最穷的光明村。
屋内的中年女人听见了外院传来的动静,在围裙上蹭了蹭手上的水便跑了出来:“小周警官吧?欢迎欢迎。”
第一次有人叫自己警官,周戍安忍不住嘴角翘起,却摆手说着:“阿姨我还不是警官呢,叫我小周就成,这几天住您家里麻烦了。”
“哎呀别这么说,你这是来教我们知识啊,我们村里还是第一次来大学生哩。”中年女人笑出了满脸褶子,转头看到院口坐着的赵春,一脸不耐烦地用当地土话说:“臭丫头,还在那坐着,过来帮忙。”
小姑娘闻声慢腾腾站起来,拖着凳子往里挪,凳腿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依然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浅痕,短时间内却也无法被抹除。
终于走到中年女人身旁,手里的凳子一把被抢了过去:“会不会好好拿东西,天天糟蹋东西。”骂完女孩,女人转脸头对周戍安满脸堆笑地说:“这我们家姑娘,小周你要有什么事就找她就行。”说完拍了一把女孩的背嚷嚷道,“还不快把周哥哥的行李拉进屋?”
拍打声音大到像是要把瘦弱到只剩骨架的女孩震散架了一般,她往前一趔趄,没有挣扎站稳的欲望,却被几步之外的周戍安牢牢扶住。
把女孩扶好,随即抓住了自己的行李箱把手,冲女人扯出了一丝微笑:“没事阿姨,行李我自己提,挺重的小姑娘应该提不动,让赵春给我带个路就成。”
赵春闻言看也不看帮自己说话的周戍安一眼就往屋里走,中年女人瞥了眼自己女儿,回头对周戍安说:“农村娃娃不懂事,不要介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