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自作孽,不可活!”
“新县长又来了。”
“是哪个?”
“林肇开。”
“林……啥来头?”蒋元慈心里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心头。
蒋文洲说,这个林肇开,是从省城派来的。就眼前这个形势,派他来,应该不是个善货。
“哪你们……”
“蒲刚说,该咋办还咋办。”
“你们现在是啥情况?”
“成立碉堡守护队,”蒋文洲说,“从治安场到半边街,25个母堡都由何县长带来的‘别动队’驻守,每个堡有5至10枝快枪,子弹好多不晓得,还有手□□,就那种一磕一甩就炸的那种;子堡就我们保安队守,每个子堡2支汉阳造,50发子弹,刀矛3杆,还有专门扎卡子盘查的。对赶场的人,过路的人,除了看背篼捋包袱,还要搜身,整得相当紧。好多女人看到搜身转身就回连场都不敢去赶了。”
“那就是说,你手下就有至少50杆枪□□?”
“咋是我手下?你是队长……”蒋文洲笑着说。
“哎哎……这个,”蒋元慈伸出一个手指,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又指了指他们两个,笑着摆摆手,摇摇头。
“枪太少了,那些刀啊矛的,真打起仗来不抵事,”蒋文洲不无遗憾地说。
“母保里面不是还有吗?”蒋元慈笑着说。
“也是,”蒋文洲也笑了笑,“还有,保甲也办守备队,把男人都组织起来,屋头的啥子砂枪啊,朴刀啊,矛子啊,都弄好。象我们这儿,双石桥、老鹳河、天王寺,白天黑夜色都要有人扎起,看到认不得的,或者听到有外地口音的就杀死!”
“这个我晓得,袁洪轩他们不是被征去了么,李本清还当了队长。这些年外地人多了,路过的,赶场的,做生意的,还有那些洋人,都要杀啊?”
“那些‘霉老二’都是北边的……”
“哦……”蒋元慈这才想起来当初叫他当保安队长修雕堡本来也就为抵挡“霉老二”,可他压根儿也没想这些“霉老二”还不是他当初认为的南边的。“哪,何本初免官了,他鼓着收的那些银元呢?”
“这个没听说。”
“哎,”蒋元慈叹道,“咬到狗嘴里的肉,掉不出来喽!”
“还有,喻老板也参加了保安队。”
“他还跑得动?”
两叔子正说着,李子兴来了。
第二天天刚亮,蒋元慈就带着文松出了龙门,他今天要去蒲江县城开会。咋天李子兴来,就是来传达新任县长林肇开的命令,叫他这个区长兼保安队长今日九点在县衙开会。李子兴说,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情,由于蒋大爷在服丧期间,一般的事情就没有跟他汇报了。一个是区公所门口挂了个保安队的牌子,二个是区公所安了电话,这回喊开会,就是在电话里头叫的——那东西真神,这边拿起来,就听得见那边的人说话,还哪个说话都听得出来!蒋元慈听了,一种莫名的东西在心中扰动起来,搞不清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们刚要过双石桥,后面突然响起千军万马涌来的声音。他们回过头去,远远地看见上面天王寺正有一大群人朝这边涌来,他定睛一看,穿灰衣服的,带着枪,一路小跑着。
“幺爸儿,快看,那边!”
蒋元慈顺着文松指的方向看去,老鹳河那边路上更多。“这些兵……”,他心头正在疑乎,有人从后边赶上来叫道:“龙头蒋大爷在上,兄弟这里有礼了!”他抬头一看,是炮连的戚连长,不禁脱口问道:“兄弟,你们这是……?”
“调防,你晓得的,李司令的家乡,拼死也要保卫,”然后附在蒋元慈耳边说,“刚从天车坡败退下来。在大爷面前我不敢说谎,其实也不是败,我们放了几枪,开了几炮就撤回来了,这不是李司令的家乡吗?”
“哦,那上次……”
“上次那是朱毛红军,过了泸定桥就翻夹金山过去了。”
“哦,难怪费了那么多神修雕堡没得用哦。”
“这次有用啊。这次另一股红军,说是啥子张匪国涛的四方面军。这次是真的哦,人家喊的口号就是打到成都吃大米,现在是三路南下,都打到名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