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个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现在坐在一起,也觉得特别亲切。古语说,龙生九种。这三兄弟也正应了那句话。他们的模样,体格,性情都大不一样。大哥蒋元海,如大海般宽大的体格,海浪般狂放的性格,海啸般洪大的声音,满脸络腮胡子;二哥蒋元清,却是一副瘦里叭叽的身材,蚊蝇一般的声音,鹰一样的鼻子,老鼠一样的眼睛,山羊胡子灰黄而且稀疏。只有蒋元慈,额头宽大,鼻梁挺直,眼睛明亮而深遂,嘴巴果敢而坚毅。
他们一边喝着茶,一边闲聊些张家长李家短的龙门阵,其乐融融。大嫂和侄儿文宗在灶间忙碌。
过了一阵,他大嫂过来说,饭做好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他大哥蒋元海说,“是这样的哈,我呢,想把文宗过继给你。我也问过你二哥,他也认为可以。文宗呢,他也愿意。今后呢,他就是你的儿子了。”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叫道:“文宗,快过来叫爹!”
“等一哈,等一哈,”蒋元慈道,“你们是说要把文宗过继给我?”
“啊,抚育纸你二哥都写好了。他也是我请来当见证人的,只要把纸约一签,把头一磕,叫你一声额爹,这事就成了。名字都不用取了,就叫蒋文宗。”
蒋元慈一听,心里头就毛了:咋,我刚刚才娶了老婆,要娃娃我自己会生,哪有强行把娃娃过继给别人的道理!分明是有其他想法嘛!你二哥也是个教书之人,咋越来越不懂道理了?但他也很清楚,他们是早就商量好了的,要是话没说好,今天也可能走不了路。
一想到这里,他嘻嘻一笑:“好啊,这样子我不费盐不费醋就有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这不是大好事吗?只是这么大个事情,你们事先应该跟我说一声,问问我的想法嘛。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我总得跟他们商量商量是不是?等我回去商量一下再说好不好?”
“你不要给我说不同意哈。这事我们也想过,主要还是看你栽了那么多蓝子,修了那么大个厂房,又没得人手。文宗现在也大了,担点啥子背点啥子,都没得问题的。再咋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这些小事,我们两个当哥哥的还不能替你作主?”
“不是,额爹那里总得先说一声嘛。”
“这事跟他有啥关系?我们三弟兄说了就是了。”
“我老婆……”
“哎,我说你还是不是男人?啥子老婆老婆的,哪个屋头不是男人说了算?咋,才成亲几天,就耳朵了?”
“不是,我是说我,我还是先跟他们说一下才好。”
“这样子嘛,你把字签了,把手印按了,喝了酒,吃了饭,回去随便咋跟他们说。”
“你这意思是,我非同意不可了?”
“我们两个当哥哥的还作不到你的主?”
“……”沉默了好一会儿,蒋元慈说,“这样子,过继的事就不说了。我认文宗作干儿子。我保证以后以亲儿子相待,甚至他娶亲生子,一应的事情我都可以承担。”然后转过来对着文宗说,“文宗我有些话要先说清楚了,凡事都得听我的话,不许阴一套阳一套,更不许吃里扒外,文宗你愿意不?做得到不?……你们要是觉得可以,这事就这样定了。”
“我听幺爸儿的,”文宗说。
“那咋行?那几个呢?”二哥蒋元清高声道。
“那几个,都是我的侄儿侄女,只要我有能力,我会像亲儿女那样对待他们。如果你们不想我们兄弟之间撕破脸,那今天就这样。告辞!”说完,蒋元慈一转身,大步流星地出了他大哥蒋元海的大门。
背后传来蒋元海如狮般的咆哮:“老三你咋这样?‘狗坐箢篼,不受人抬!’”
☆、杨秋儿
开春了,蒋元慈把几个跟班:蒋文洲、李本清、李本全、袁洪轩、刘家明等邀集起来,请了三嫂嫂,也就是文洲他额妈,背面的李嫂嫂等十几个人,把自家的山林田地,除了油菜小麦和几块冬水田以外,凡是能种蓝子的地方,甚至田边地角都种上了蓝子,加上年前栽插的,也有了十来亩了。
夏至前后,点下去的蓝子已经冒出地面,去年栽插的蓬勃上长。在三少奶奶的建议下,蒋元慈带着文洲、文宗和请来的叔婶和兄弟们,跟蓝子打了第一次胎叶,还制出了一池极好的靛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