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船在彭山县城外面的镇江渡码头停下来,准备吃点饭,再往眉山去。他们刚一下船,就有人跑上前来问:“你们船上装的是啥?有蓝靛膏么?”
蒋元慈心中一惊,这人咋这么问?他不显山不露水地问那人道:“咋,你想要蓝靛膏?”
“我都在这等好多天了,染坊头堆了那么多布,那些人都象催命一样,蓝靛又买不到,硬是急死人了!”
“咋,以前这里有卖的?”
“哎呀,你有没得嘛?没得你就不要跟我瞎扯,你看我都火烧眉毛了,没时间陪你消遣!你走开!”
船老大还有他儿子和蒋文洲站在旁边,脸露笑意地看着他们两个。
“要是我有,那你咋说?”
“走开走开,我烦得很!你有?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你要是有,我出高价跟你买!一边去一边去!”
蒋元慈见那人如此焦急的情形,心中就有了数了。他以牙还牙地说了一句:“只怕你出不起价哦。”
“你真有?那就快快,等着救急呢,快!”
“你出多少?我要这个数,”蒋元慈把手伸进那人的袖子里去。
“咋,上次你们不是这个数吗?你抢人?”那人回道。
“这话咋说?这做买卖是讨价还价你情我愿公平合理的事,出不起这个数你就去别处,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呢。”蒋元慈装作生气了。
“好好,算我不对,算我错了行不?你就不能让点?”
“可以呀,看你也不象奸诈的人,就让你点,不过,最少也得这个数。”
“这个数,多一个子我就到别处买去!”说罢,那人真的做出来要走的样子。
蒋元慈惊呆了,他再也没有想到人家能出到那个数。看来,这里真的是太缺货了。他想,六十五一挑,在他看来已经是不可想象的,人家都说出来了,见好就收吧。
“哎呀,好吧。这个数虽然说是低了点,但我看你也是着急。出门在外,那有不求人的呢?就算我帮你救个急,也算交个朋友吧。还过,这价你可不能说出去哈。”
“好好,哪你贵姓?”
“呵呵,免贵姓蒋。”
“呵呵,蒋老板,那就谢谢你了,我要二十挑。”
“好。不过,有个话要先跟你说在前头。我们运来的是干靛,不是以前那种。以前那种竹篓子装的一挑是六十斤,晒干后是四十斤。所以我想,我们就按一挑四十斤算,你看如何?”
那人想了想,面带难色,却又说:“好嘛好嘛,四十斤就四十斤,我要二十挑,就是八百斤。来,称起!”
“不用称了,一口袋就是一百斤,少一陪十。当然,你不信的话你可以拿去找个称来称一下,也好放心。”
“那好,既然你这样说,我相信你蒋老板也是一个耿直人,不称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二百元的银票,再掏出一百块银元递给蒋元慈,招呼一声,几个人过来抬到一架板车上,高高兴兴地拉着回去了。走了几步,他转过身来说了声:“等几天你们要来哈!”
这个人走了以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人,这个八袋,那个十袋,不到半天时间,一船的干靛就卖完了。
蒋元慈跟船家结了帐,带着蒋文洲在凤鸣镇里的大街小巷悠闲地转起圈来。转到天快黑的时候,他们闪进了望江上街的一个客栈里。
他们要了一个很大的房间。蒋元慈把物品寄放在柜上,便带着蒋文洲出去逛街吃夜宵去。
“都还没吃晚饭呢,吃啥夜宵?”
“你就不懂了吧?晚饭夜宵不也是一样的吃饭吗?不就是为了填肚子吗?出门在外……”
“哦,明白了,”蒋文洲就是有这么一点聪明劲,一点就通。蒋元慈也正是喜欢他这一点,才不管去哪儿都要把他带上。
他们从望江上街转到望江下街,从南街巷转到武阳街,一路走来,虽然每个铺子外面都挂着号灯,有的铺子还没有打烊,但街上仍然显出昏暗。只有几处或许是泼过洗脚水的石板反射着光亮,才显得有些晃眼。
“第一次来彭山,好好看看吧,”蒋元慈对蒋文洲说。
“你来过吗?”
“我也是第一次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