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诺……”我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背,但又收了回来,我担心在那个时代被人看见会造成什么误会:“想哭就哭吧,那样会好受一些。”
每个人心里都有柔弱的一面,亦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当它们受到伤害时总是无法保持理智。
西蒙低声的呢喃再一次回荡在了我的耳畔:“时间无法改变的是心。”
在人经历了痛苦的事情后,他最原本的心可能会逐渐被时间隐藏,但绝不会被改变。就像戴着面具可以掩盖真实的一面,却无法将它改变。
我想起了以前在孤儿院发生的一件事。
那是我十三岁时的冬天,我蜷缩的角落,身上的棉袄抵御不了心中的寒冷。
“姐姐,出来玩吧。”窗外传来了一阵清脆的童声。
“来了。”我露出了一个只有在和小孩子玩耍时才会有的笑容。
外面的世界已经被皑皑的白雪覆盖,曾经滋润大地的雨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那冰冷毫无温度的雪。
“啊!”一个孩子忽然尖叫了一声,我们都朝她看去,只见她脚下有一只小老鼠的尸体。
它灰色的毛发中掺杂着白色的雪,前肢弯曲,嘴角下凝固的血液里还有一粒米饭。
孩子们看它的眼神逐渐从恐惧变成了同情,一个孩子说:“我们把它埋了吧。”
“好!”大家纷纷附和着,于是孩子们用白雪将这只老鼠安葬在了一棵树下。
午后的阳光从布满雪的枝干上洒了下来,一个孩子抓起一把雪花,那雪花在他手心里融化了。
冰冷的雪花只有孩子手心的温度才能融化。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颗颗充满爱和阳光的心。
其实每个人都有一颗心,一颗真实的心,一颗善良的心,一颗时间只能隐藏而无法改变的心。
几天后
连绵的炮火与空气中的温度形成了极大的反差,白色的雨水从漆黑的云层中倾泻下来,溅起了无数个鲜红的血珠,像是上天为这些枉死的生灵哀恸而流下的眼泪。
全村的房屋皆着了火,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着这血腥的画面,记不得是第几次被敌人偷袭了。
忽然,我看见卡诺被一根绳索紧紧地缚着,一群敌国的士兵围在他身边,其中一个用剑指着他的喉咙,有王子当人质,无人敢轻举妄动。
瞬间,我不知是哪来的勇气,从一个死者身上拔下一支箭从那个士兵的背后刺了进去,穿过了他的胸腔,又猛地抽了出来,温热的血溅洒在我的脸颊和头发上,从小到大,这是我唯一一次杀人。
“抓住她!要活的!”
我被两个士兵紧紧地按住了,“带走!”领头的喊了一句,他们便押着我和卡诺走了。
我不后悔,为了自己内心想要守护的东西,谁都会丧失理智,但至少内心想要守护它的执着不会改变。
此刻,我脑海中浮现出了孩子们那一张张充满天真烂漫笑容的脸——这就是我内心深处最想守护的东西。
雨夜
如墨的乌云像一层厚厚的屏障阻隔了光线,一阵阵的狂风拉扯着木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们生生地扯下。
又要刮沙尘暴了吗?我和卡诺坐在一个用木柴搭成的囚车里,俘虏我们的国家是苏丹。穿越撒哈拉沙漠的这几天一直在刮沙尘暴,虽然风沙很大,但几乎暗无天日,否则我这白种人的皮肤肯定承受不了烈日的暴晒。
马匹拉着囚车不疾不徐地走向了一座偌大的宫殿,白色的城墙像是用死者的骨骸堆积而成的,在重重的乌云下显得阴深可怖,金黄色的圆顶使这座宫殿有点像清真寺。
信仰宗教的人不是应该很仁慈吗?我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讽的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他们呢?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双惨白的小手,我不也让它们沾染了血迹吗?虽然是为了救卡诺而丧失了理智,但无论何种原因,罪就是罪!
以黑色为底,金黄色为装饰的铁门站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青年,他头上的金冠钳着一颗红宝石,垂下的金发和蓝色的天鹅绒袍子被风吹起,一双祖母绿的眼眸中透着十足的恨意和杀气。
卡诺亦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怒视着他,看那青年的装扮应该是苏丹的国王。
我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继而低头祈祷:将这一切的罪孽皆降在我身上吧,卡诺他只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