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角弯了弯,不像曾经带着讽刺,而是无比坦然地陈述着那些无论是在冲动或者愤恨之下都无法坦诚的话。
“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蜗牛壳,看起来我是那个恣意妄为的莫长歌,你是高冷安静的学霸成晞,可实际却相反,你才是那追逐天空的雄鹰,而我只是想要啄干净地上面包屑的懒鸽子。无论是否存在安千黛,我们迟早分道扬镳,只是我用了很久,才悟明白了这个道理。”
“长歌?你——”
“没错,”她笑了,“我接受粤海,其实不过是想要是向你靠近,去向你证明,可是我却发现自己好累,根本就不合适。或许很多人都觉得我做得还不错,可我自己清楚,我并不喜欢那种感觉。病情一稳定,我就开始追逐你,可这让我活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而现在,我决定做回自己。”
成晞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经对她说的那番话,原来,她竟然还真的因为那些话而为之改变,努力尝试着靠近自己?
可为何此刻听到这话的自己却一点儿都无法高兴,是因为她话里的转折和后续吗?
“所以,你决定将莫氏置业全权托付给莫洛,就连粤海的其他产业你也在找职业经理人打理,你又要走了吗?”他问。
“走?天下之大,最难走出的却是自己的心。不,我不走了。我只是开始治病了,现在的我已经积蓄了一定的勇气去面对,所以这一刻,我要对过去怯懦的自己说再见,也要对你说再见了。谢谢你,给了我一段无比美好的回忆。”
“我只属于过去吗!”他有些着急,不由得拽住她的手。不知为何,这一刻竟然有些心慌。
莫长歌没有急着挣开,只是淡然地摇了摇头:“作为当事人,我也不知道人格融合会是怎样的结果,成晞,遗忘,或许也是其中一种。”
他被她坦然的态度刺痛,她真的已经强大到足够割舍一切去面对那神秘未知的分裂人格的问题了吗?
“那秦风呢?你如果把秦风也忘了怎么办?”
这一刻,他忍不住开口问。
莫长歌笑了,转头重新看向远处鎏金的太阳,“我也不知道呢?”随着她的声音,一缕头发飞扬滑过她眉眼,仿佛拂去了那迷茫,然后有轻声的低喃传来:“万一真忘了,那我就重新爱上他……”
他听不真切,望着她的背影,感觉她仿佛即将乘风归去。
他真的,再也抓不住她……
成晞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墓地的,手机响起,才将他的思绪拽了回来。
“我觉得你不用再推测了,她想要忘掉的是我。”他说道,拿烟的手远了些。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传来两个字:“谢谢。”
“陆明绅,我不是帮你,时到今日,我只想在她的病情上做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顺便让自己认清一些事情。”
他清寂的声线浅浅淡淡的,从手指尖烟头处袅娜升腾而起的烟雾为他的眸子蒙上雾色,让人看不清他眸中汹涌翻滚的情绪。
就像不喜欢吃辣火锅一样,他戒不了烟。从决定追逐那些重塑自尊的财富、地位的时候,烟就开始陪着他,而如今,又回到了他指尖。
命运,就像是缠绕在手中的烟雾,丝丝缕缕,早已注定。
不喜的,终究不喜;无法戒除的,只能靠它麻痹。
事到如今,他竟然除了用命运弄人、缘分未到来麻痹自己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手指一折,他掐掉烟蒂,指尖一弹将烟头弹了出去,随即烟头被飞转的车轮碾得粉碎。
“你抽烟了?”安千黛有些暴躁地责问:“我还怀着孕,成晞,你不动声色地取消婚礼就算了,就连我肚子里孩子你也不放在眼里了吗!你就这样讨厌我们母子,巴不得我们真像你的借口那样出点儿什么事儿你才高兴是吗?如果这肚子里的是你亲生孩子呢!你还舍得这样对他吗!”
可能是怀孕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安千黛在随时可能被成晞拆穿她是“弑父”事件的始作俑者和婚礼被推迟两件事的夹击下,情绪变得更加暴躁和不稳定。
此时此刻,望着差不多快一个月没见到的成晞,安千黛不敢主动问延迟婚礼的原因,转而揪住他身上有烟味一事朝他发难,无非就是不知道怎么发泄自己的情绪却又没胆面对一切的矛盾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