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还要再说,金丙相一把拉住他,又是道歉,又是递烟,忙不迭的跟那个管理员说好话。那管理员接过金丙相递来的一条红塔山,这才脸色缓和了些。金丙相跟管理员打听了一些基本情况,拐了拐陆一鸣说:“现在见不到人的。不过这位叔叔说了,要是带句话什么的,他到是可以帮忙。”
陆一鸣愣了一下,把背后的书包扯过来,从里头拿出一摞信。原来国庆节后那一个月里,他写的大约二十封信全部都滞留在传达室里,无人问津。后来王梅从传达室里把他写给汪白妙的信都找出来打了个包裹寄还给了他。他把信递给那个管理员,低头顺目的说:“叔叔,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信转交汪白妙吧!”
管理员一脸为难,“这么多!”
金丙相忙从包里又抽出一条烟,看四下无人塞给那管理员。那管理员假意推辞了一番,把烟收好,说:“行吧!我明天就把这些信帮你捎给她!”收下了两条烟,他心情大好的说:“放心吧!她好的差不多了!这次算是英勇救人,说不定会有嘉奖和表扬的!”
晚上金丙相带陆一鸣去吃腊排火锅,吃的时候问他:“明天回上海吧?我给你订票。”
陆一鸣点点头。下午从少管所出来,虽然没见到汪白妙,但他很平静。金丙相心里原本担心他要待在这里一直等到能见到汪白妙为止,真是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回学校去。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吃饭,陆一鸣突然说:“金哥,从前在青山少管所的时候,白妙劳动课就做做彩灯,把一颗一颗的玻璃灯珠按进底座里。你看,就是这个……”说这,他伸手从毛衣里头拉出一截皮绳,皮绳上捆着一颗小小的玻璃灯珠。“这个是她送给我的,她说这是她按过的灯珠里最好看的一颗。她那双考试满分的手,因为按灯珠的关系,都长出了肌肉。好歹按灯珠还是坐着在室内完成的,可现在,他们竟然让她去修水库。那是农民工才干的活!这里肯定没有C城好,又没人照顾她,她一定吃苦头了!”
金丙相接不上话,放下筷子,抽张纸巾擦擦嘴,专心听他说话。
陆一鸣看着他,眼里全是恳求,“金哥,你能不能托人找找关系,等C城的少管所修好了,把她转回去,行吗?”
金丙相张口结舌,“一鸣,这是可能不太好办!”他看见陆一鸣眼底满是隐痛,吁出一口气,“让我打听一下,想想办法!金哥不能保证一定能办成哟!”
陆一鸣猛点头,“谢谢你,金哥!我知道让你夹在我跟我姐之间也挺为难的。你那么迁就她,还要帮我的忙,真的谢谢你!”
金丙相爱怜的摸摸他头发,“一鸣,你现在当以学业为重。只要你努力,将来一定能把白妙错过的都补偿回来。三四年现在对你们来说很长,但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却很短。会过去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陆一鸣返回学校没多久就收到了汪白妙的回信,信中竟然还有一张照片。照片是在医院拍的,虽然她坐在一簇常青藤前的长椅上,但穿的是病号服。白底的病号服,一道一道粉色的条纹。她瘦了很多,虽然在大日头地下,但脸色还是有些蜡黄。她的头发更短了,剪得像男孩子的头型,衬托的她更加消瘦头大。信里她简要描述了一下这几个月的事情,说自己弄丢了他的地址所以才没给他回信。末尾告诉他,要好好学习,不要动不动就跑到Y城来看她。
收到信陆一鸣开心极了,又很心疼她。心疼她受了委屈还替姐姐打掩护。当初陆丽娜去少管所找她,能有什么好话,不外乎就是让她不要再跟自己联系了。她少有耐心细致的写了多么长的一封信,为的就是最后一句话——以学业为重,不要动不动就去Y城看她!电话号码她尚且能看一遍就记住,何况自己写了几十封信给她,一个小小的地址她能记不住。她就是故意不跟自己联系罢。陆一鸣心中有遗憾,何时汪白妙才能像他一样说出缱绻依恋的话,说想他,想见他,一刻也不愿同他分开。他拿着照片躺在床上细细看,一片叶子,一根藤条,眼睛、鼻子、嘴巴、耳朵、手指甚至她站着的姿势,统统都不放过。他正看的仔细,上铺的江泉探下身来,从他手上一把抽走了照片。他大叫到,“谁的照片,你看了快半个小时了?”
陆一鸣猛地跳起来,脑袋磕到床板上,疼的哎哟哎哟叫唤。等他爬到上铺去,江泉已经把照片递给了隔壁铺位的李军军。陆一鸣宝贝的喊道:“小心点,小心点!别搞坏了,别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