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我们这行,social能力有时比智商更重要。即使工作繁重,我也会耐着性子和服务生聊上一两句,给的小费也十分可观。
渐渐的,嘴碎的服务生为了讨好我,会和我聊一些悦榕庄的秘辛,比如某间别墅被人长期包下养|情|人。
有钱人的游戏。
我灌下一口苦到发涩的黑咖啡,戴上黑色框架镜,继续工作。
随着梅雨季节的到来,南方的空气变得更加湿黏。晾在阳台的衣服总是干不透,洗手间的墙壁时常有水汽,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快要发霉的气息。
在一个沉闷的傍晚,漫天的雨水倾泻而下,我在酒店门口透气,终于见到服务生口中被包|养的小姑娘和她的|金|主。
她那么年轻,可能比我还要小一点。
一身白色长裙,外面罩一件米色开衫,眉眼如山水般明净,夹带着初夏雨水的气息,绵密温柔,却又意外的坚定悠远。
铁蓝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皮囊极好,撑一把黑伞,周身清贵。他整个人淡淡的,好像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上不了他的心。
他很绅士,弯腰护着那个姑娘下车,伞面朝对方倾斜,面料昂贵的西装都被淋湿。
两个人没什么交流,只是依偎着穿过雨幕。
但不知为什么,我认定这个男人很欢喜他的小|情|人。
我见过不少老板和他们的小|情|儿,在夜|店,在地下车库,在办公室,赤|裸|裸的肉|欲|毫不掩饰,空气里都是男|女|荷|尔|蒙的味道。
哪里能够在滂沱大雨中相互依偎,撑一把伞,安安稳稳地并肩走过日落时分。
第二天午后,我在咖啡厅给老板卖命写报告,不知怎么见到那个姑娘,彼时她正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发呆。
她换了件烟色长裙,午后的金色阳光让她的周身都染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如同博尔赫斯的诗篇一般动人,美好的让人不忍靠近。
我鬼迷心窍地合上电脑,走近她面前,露出无懈可击的招牌商务微笑。
“景色不错。”
她礼貌地点点头,并未答话。
“可惜我是F大的学生,实习期被老板派来这里当困兽。每天昏天黑日,外面风景再好我也无福享受到。”
在校生的身份迅速拉近我俩距离,她卸下一部分防备:“原来是F大学霸,幸会。我高考分数只够填Z大。”
“大一?”
“不,已经大三了,在经济学院。”她笑起来有些腼腆,眼睛像月牙儿似的,是那种最讨喜的模样。
“看着像刚读大一的小朋友。”
尽管过去的日子里,我早已学会叫人真假难辨的社交技巧,但我发誓这是我此刻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我示意服务员,点了一壶龙井。
她突然问道:“你在M公司实习?”
“如何见得?”我颇有些好奇,“是否我的脸上写着M公司加班狗几个字。”
“你猜。”
她被我逗笑,吐了吐舌头,样子可爱至极。
真是个有趣的人。
我递给她一张名片,叮嘱她未来如果有意加入M公司,可以找我,我帮她内推。
她约莫是没想到我如此直接,一双鹿眼亮晶晶的,将名片仔细放入名片夹,复又报出一串数字。
“我没有名片,这是我的手机号。”
随即她又在餐巾纸上写下两个字——舒可,字迹清秀,笔画间很是有股子英气。
“我的名字,希望以后能够常联系。”
话毕,她粲然一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舒可,混合着酸甜浆果味道的年轻女孩子。
我猜想她的过往,恐怕不见得多清亮。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念的是多少学生向往的学校和专业,但凡家和美满,大抵不会沦落到给人当地|下|情|人。
让我惊讶的是,她的双眸仍保有赤子的光彩,透着对未来无限的孩子气的憧憬。
那个男人将她保护得真好。
六个月后的清晨,通宵加班的我疲惫至极,打车回公寓,准备睡个囫囵觉。
却接到一通久违的电话。
竟是许久未见的舒可,她约我在置地广场喝下午茶。
电话中她仍未失风度,语气恬淡温和,尽管隐隐间我能感受到她的低落。
我知道她一定有要事,只因她家教优良,并非贸然打扰别人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