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谈谈_作者:听杉(90)

2025-02-06 评论

  那副失踪了三天的画被重新装裱,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了Le temps。

  因为时恪说不要靠近,所以黎昀没敢往前迈步。

  但他被焦虑支配得无法呼吸,电梯到达六楼后,有些落魄的在自家门口站了许久。

  怕时恪应激再做出什么傻事,也怕从此之后真的与他断联。

  在楼道沉寂的黑暗中,黎昀将那些话反复咀嚼,竟是觉得一点没错。他何尝不是在用暧昧的举动一点点试探时恪的心,而他最害怕的,也是时恪根本就不需要自己。

  等待未知的感觉并不好受,甚至算得上折磨,直到楼道传来一声响,黎昀如同在雪夜中看见火光。

  “喂?你卡了还是我卡了。”舒启桐拍了拍手机。

  从回忆中抽身,黎昀道:“没卡。”他继续回答,“生日的事你就别管了。”

  “唷。有秘密?”

  舒启桐觉得有猫腻,但以他对黎昀的了解,肯定撬不出什么话,只能无奈道:“算了。你肯定不会说的,还是饭局见吧!”

  挂了电话,手机还没来得及收,提示音又响起。

  黎昀点进去,刚才还淡然的神色在看见消息后骤然一沉。

  灯球不知道被谁调成动感模式,晃得人眼晕,吴廷顺手一拍,改成柔和灯效,十五分钟前收到的消息现在才看清。

  【Liyun:在路上,马上到。】

  吴廷心下稍安,那条呼救短信一连打了十个感叹号,应该能传达到事件的紧迫感吧?

  乔恒方才下台得知时恪过敏,转头便去买药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外头还有没有开着门的药店。

  刘丛仍在捉人喝酒,吴廷使出浑身吃奶的力气,从后头架住他的胳膊,“来来来,我跟你喝。”

  时恪怔忡地靠着沙发,衣角被刘丛拽在手里。

  失恋男人已经从醉酒进化到撒疯状态,他声泪俱下,“露啊……咱俩有什么不能说的,至少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啊!”

  频道错了,但频率对了。

  时恪眼眸低垂,对着手里的黑色屏幕,问:“说出来会更好吗?”

  台上主唱换了好几轮,现在不知道是哪位大哥在嚎情歌,大抵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高音飙得撕心裂肺。

  “爱要怎么说出口——!我的心里好难受~如果能……”

  刘丛蹬着腿一跃而起,将吴廷掀了个趔趄,他喊道:“用嘴说!!!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不知道我会难过吗!”

  “哎哟祖宗!”吴廷从沙发上爬起来,吃啥了力气这么大。

  眼瞅着刘丛又冲时恪去了,他赶紧上前拽住,边哄边劝:“说说说!都说!有什么说什么!”

  时恪喝得眼眶泛热,定然是被酒精蒸的,他犹豫着点亮手机,屏幕上的云音乐推送彻底将他的心情推到谷底。

  此刻,台上大哥唱完,音乐渐停。

  徐泽文手持话筒转过身,在昏暗的包厢里来回扫视,“让我来看看还有谁没唱!”

  他跟宿管查寝似的,从那头晃到这头,眯着眼睛在一坨黑影中发现目标。

  刘丛嘴里一会儿“露啊”,一会儿“恪啊”,拽着人嚷嚷道:“你说啊倒是!告诉我为什么!”

  一片混乱之中,徐泽文抬手一指,对上时恪的眼睛,“就你了!时恪!”

  被点到名的时恪茫然地看过去,刘丛和吴廷还在一旁絮絮叨叨“说啊说啊”个不停,经文似的萦绕在脑海。

  手机页面早就被时恪不知不觉划到通讯录,他鬼使神差般地按下号码,电话拨了出去。

  包厢里的人都喝得晕了神,跟着徐泽文起哄,拍着铃鼓撺掇时恪上台唱歌,吴廷掐着刘丛根本没空管。

  电话很快被接通,耳边低沉的轻语彻底击穿时恪的心底防线。

  “时恪?”

  都说名字是最简单的咒语,尤其被喜欢的人念来,怕是比世上最优美的旋律都要动听。

  时恪的气息有些不稳,许是紧张,也可能是醉麻了,他道:“你先别说话。”

  宾利在空旷的大道上驰骋,路灯飞速闪过,车内安静,扩音器里的声音便格外明显。

  电话里背景音嘈杂,黎昀没听清时恪说了什么,而在一阵欢呼过后,人声渐歇,有旋律响起。

  他皱着眉,踩深油门,又在扩音器传来第一句歌声时怔然。

  “I guess all the mountains that I moved just weren't enough.”

  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收紧,黎昀认得时恪的嗓音。

  这是……唱给他的歌?

  引擎嗡鸣从街道呼啸而过,窗外的一切都成了丝丝缕缕的残影。临近午夜,车道一路通畅,黎昀在KTV大门口停稳,熄火下车。

  电话不曾挂断,黎昀紧握机身,阔步直奔C89号包厢。

  手机里的声音逐渐和走廊里的回荡的旋律重合,直到推开门的刹那,犹如穿透薄膜,歌声温柔倾泻而来。

  包厢里的观众都还沉浸其中。

  而灯光下,时恪半坐在高脚凳上,长腿微屈,手扶立麦。灯影描刻着他清隽的面庞,眉宇又因为酒色染上慵懒,唯独那双眼睛,真切地看向站在门口的身影,不躲不闪。

  “I would've walked through hell”

  “To find another way”

  许是梦吧,否则黎昀怎么会再次出现。

  时恪喉间的震颤随着音律起伏,犹如祈求般地唱完最后的几句。

  “But now I'm falling hard”

  “Without you here tonight”

  满屋的人不忍破坏这气氛,直到旋律接近尾声,徐泽文才发出感叹。

  “卧槽不是,这专业的吧??”他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酒都醒了。

  周知知举着手机粲然一笑,“百万直拍即将从我手下诞生。”

  高大的身影从人群经过,有人认出黎昀,惊喜道:“黎老师!你怎么来了。”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过去,而吴廷终于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瘫在沙发上,寻思自己这僚机当的应该还算可以吧。

  徐泽文回头看见人,兴奋地招了招手,“黎老师,来跟我们喝两杯不!”

  黎昀径直走向时恪,上前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沉声道:“抱歉,来接人。”

  时恪已经完全醉了,余下一点知觉,身上没什么力气,黎昀将他的胳膊搭在肩上,揽着腰带人往外走。

  从台上到门口不过二十几米距离,刚要推门,门先被一股力气从外拉开了,黎昀和刚回来的乔恒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来了。”乔恒手里提着塑料袋,微皱着眉。

  黎昀的视线扫过袋子里的药,清淡道:“不好意思,小孩儿喝多了。”

  乔恒抬手把住门,像是不让走的意思。

  黎昀眼眸的光沉下来,收紧了揽着时恪腰的手臂,冷下声音,“他得回家,麻烦让让。”

  不待对方回应,黎昀兀自推开门带着人走了。

  寒潮凛冽,从衣领空隙钻进去,时恪下意识往身边的热源贴过去。

  黎昀抬手托住他的侧脸,第一次知道“失而复得”到底该如何书写。

  时恪早就晕得七荤八素,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抱上车的,恍恍惚惚间听得“咔”一声,像是车门被锁的声音。

  天幕黑沉,KTV的光线透进来,他看得模糊,余光里伸过一只手,掌心放着一粒白色药丸。

  黎昀道:“过敏药。”

  时恪靠在椅背上,脑子没转过来,他眨了眨眼,还在分析要干什么。

  黎昀轻叹了口气,不再等他反应,将药丸捏在手里,轻声道:“张嘴。”

  时恪照做。

  又一会儿,黎昀拿着矿泉水,轻轻抵在他的唇边,“喝一口,咽下去。”

  时恪仍照做。

  眼看着人吃了药,除了反应慢一些,其他没什么不适的样子,黎昀才终于放下一点心。

  车里开了暖气,又稍微露了点窗缝,不至于闷着人难受。

  黎昀俯过身,手从时恪身前绕过,去找座椅边上的安全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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