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下床,打开衣柜的门,“……再看看吧,寒洲还在这里。”
阳光倾泻进了窗户,窗外的街道雪白连成片,积雪齐膝,许许多多的黄包车被积雪掩埋,冰冻成了僵硬的冰块,车夫们泼着热水解冻,新城区的富人聚集地内,卖早点的小贩挑着框吆喝着走街串巷,图先生端着一杯茶站在窗前,指间夹着一根烟,沉默的看着窗外的市井百态。
张医生摘下听诊器从二楼的一间卧室内来到图先生所在房间的阳台上,低声说,“伤情控制住了,多亏二少赶来的及时,血型又跟温少爷配上了,这才没有生命危险。”
“老板醒了吗?”图先生问。
张医生说,“前天醒了一次,又睡过去了,不过有二少从国外带来的医学专家亲自看诊,想来一定恢复的很快,这两日应该就会清醒。”
图先生从鼻腔里浓重的喷出一口烟,转身看着张医生道:“辛苦您了,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稳住老板的伤势,若是没有你,老板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张医生面色凝重的说,“原本中了枪伤,伤口又有炎症,温少爷没有及时养伤还擅自行动,导致大出血,这本就是要命的事情,现在加上爆炸的冲击波,新伤加旧伤,能捡回一条命,真的是万幸了,好在没有伤及内脏。”
图先生疲惫的点了点头,“既然老板的伤情稳住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对了,二少怎么样了?”
“二少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完美,输点血没什么影响,说有事要办,这会子跟车先生出去了。”张医生说完,微微颔首,拎着急救箱往楼下走去,两名护士随同房间内走出来,缓缓离开。
图先生在原地站了很久,缓缓往温锦懿的病房走去,走廊里铺设了厚厚的地毯,脚步踩上去一点声息也没有,欧式壁灯昏黄,散发着薄薄的光。
房间内,月儿正坐在床边,拧了毛巾轻轻擦着温锦懿不断出冷汗的脸,由于他的背部被高温烁伤,不能平躺,也不能盖被子,此刻奢华的锦缎杯子盖在他的腰处,整块背部缠着绷带暴露在外面,他面朝下,微微侧了脸。
似是很没有安全感,哪怕是在昏睡中,也眉头紧蹙,薄唇抿的很紧,冷汗顺着额角滚落至苍白的侧脸上,但是他很安静,这些日子,无论是手术刀划过,亦或者清洗伤口的烁痛,他都没有发出声音,唯有冷汗和紧蹙的眉头,反映了他很痛,他的伤口一定很痛,月儿温柔疼惜的看着他,是了,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安静的,小时候被他父亲训喝之后,连掉泪也是安静的,她轻轻擦了擦他额角的汗。
图先生缓步走进来,低声说,“月儿小姐,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你身上也有伤,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
月儿摇了摇头,她不放心,怕她离开一会儿,他就没了,倘若他不在了,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思呢,她曾经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活了十三年,那滋味,真是活够了啊,上天安排了他们相遇,若是再分离,她会疯的。
图先生在一旁的藤椅上坐下,掐灭了烟,屋内的光线很暗,墙布是铜黑色的,描绘过金色的花样线条,地毯是银白色的绒毯,床头的壁灯是昏黄的,处处透着窒息的静谧。
图先生转脸看向温锦懿,看了很久,低声说,“老板这次醒了,月儿小姐,麻烦你劝他离开这个地方吧,恐怕只有你能劝动他。”
月儿身子一僵。
图先生叹了口气,“以前老板坐贾行商,皆为一个“利”字,定会用最小的投资赚取最丰厚的暴利,从不做赔本的买卖,但是,这些日子老板做的事情,说句不好听的,都有些自杀式的倾向,明知道是赔本的买卖,甚至是倒贴的买卖,还要不计代价的去做,这样下去,我们的损失会越来越大。”
月儿轻声问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图先生想了想,“从毗邻山回来以后,就有些不对劲了。”他略微沉思,“舒小姐这颗棋子,早就可以丢了,但是老板一直攥着不放,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收拾残局,若是舒小姐这颗棋子不丢,这盘棋就收不了尾,时间拖得越久,我们便越处于不利的地位,毕竟我们深入虎穴,这是老虎的地盘,老虎随时都能反噬了咱们,而且舒小姐也是一把双刃剑,老板攒的越紧,越危险。”
月儿沉默许久,她端坐在温锦懿的床边,伸手试探的摸过他俊美的脸,半晌,低声说,“交给我,我会劝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