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依然死寂一片,像是毫无人烟,死寂无限蔓延,只有穿堂风呼啸而过。
半晌听不见动静,停云的心脏再一次炸裂开来,翻涌的怒意和悲哀冲击着她的理智,矛盾悲痛像是决堤的洪水冲破了心理防线,她的情绪在屋内死寂的沉默中,忽然再也绷不住了,她用力拍打着门,“温锦懿,你为什么要活下来,十三年前你若是死了,我就不会失去我的家人,不会失去我的孩子啊,温锦懿……”
这些话如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唯有黯哑的寒冬大雪簌簌落落,如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雪夜,她去药铺给长恩拿药,他正好路过替她解围,那是生命中最初也最真的不期而遇,那时候,他有着民国时期的男子最璀璨干净的神韵,有着千万人无法企及的俊美容颜,那时候,她对他一见钟情,那么隐晦欢喜的少女心。
她的情绪俨然到了崩溃的边缘,这里不止温锦懿害怕,连她也害怕,那封信上写满了超出她心理承受极限的过往,她只念到了三分之二,停云用力拍打着锁死的门,“温锦懿,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把我的爸妈和姐姐还给我,还给我好不好,求你了,把他们还给我,温锦懿,你说话,你说话啊……”
让人不安的沉默慢慢攀爬在她的周身,屋内的人再也没有回应她,她所有的爱恨都像是坠入了无底的深渊,落不着地,浮不起来,刺不穿他,那种未知的失去感让人莫名的恐惧。
她顺着门缓缓跌坐在地,听不到他回应,她便兀自拍着门,痛哭失声,“还给我,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温锦懿,你为什么要活着,你要是那时候死了,他们就不会离开我,为什么……”
她以为报复了他,她就会痛快解脱,可是这痛哪有比失去俊逸的时候少呢,这痛乘风破浪而来,那么生硬凶猛的冲刷她的心理防线,想起信封上的内容,她便崩溃的抱住了头,蹲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见温锦懿极度恐惧的眼神,他深邃澄澈的眼底升腾起薄薄的雾气,那么深,那么无辜,那么孤单,那么悲悯,那么绝望的望着她。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侩子手,如何会有这样易碎的眼神,像是被人遗弃在过去的孤儿,深深远远孤零零的目光。
憎恨、痛苦、动摇、怜悯、矛盾太多的情绪撕扯着停云,只单单回想大门关闭那一刻他的眼神,她便歇斯底里的快要疯掉了。
她蹲坐在门前,抱着头一直哭,仿佛被关在里面的人是她,仿佛被遗弃的人是她,仿佛她才是被报复的那个人。
这寂寥的雪夜除了她的哭声,再无半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
屋内传来温锦懿很轻的声音,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小心翼翼的说,“阿舒,你不要哭,我不活了。”
“啊……”停云忽然捂着耳朵尖叫一声,心脏骤然炸裂,她不要听他的声音,不要……她的精神濒临崩溃,用力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我不叫阿舒,我不姓舒,我姓艾,我姓艾!我才不姓舒,我不……”
撕着撕着,她便抱着腿痛苦的哭了起来,薄唇咬出了血,她收了所有哭泣的声音,想要将自己所有矛盾痛苦的情绪隐藏,想要给他最决绝狠心的一面,可是抱着头忍着忍着,她便又哭出了声音,声线一点点的释放,压抑的情绪渐渐决堤,从隐忍的痛哭变成了嚎啕大哭,“温锦懿,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家人,他们没有伤害过你,温锦懿,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好不好,还给我,温锦懿啊,求你了,我求你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要俊逸,我的俊逸,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啊,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她哭的撕心裂肺,将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情绪尽数释放了出来,她无力的拍着门,焦急的拍着门,悲苦的拍着门,愤怒的拍着门,绝望的拍着门,一遍又一遍的唤他的名字。
屋内始终是死寂的。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停云哭累了,双目惶惶的靠在门框上,看着天上飞扬的大雪,眼底的恨意又一点点的滋生了出来,她看着天空说,“你当初给我的那块玉佩,外壁是温字,瓤心内里确是舒字,我是知道的,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你的身份了,我调查了很久,也咨询过月儿,一直查不出蛛丝马迹,只是月儿提到过舒子夜死了,直到律娉婷给了我那封信,里面尽数交代了在你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她面无表情的流着泪,“可这不足以成为你夺走我家人的理由!无论你遭遇过怎样不公的对待,都不足以成为你滥杀无辜的借口!你所做的事罄竹难书!”她狠狠的拂去了脸上的泪,“俊逸他才两岁多啊,再有几个月他就三岁了,他才那么小,又有什么错要遭到你那么残忍的虐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