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十五时,季衡棠发了一条微博:【@棠季:@摄影师江淮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白冒着风险陪你一下午了。】
半分钟时间不到,评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然增长,瞬间突破了一千:【????一下午是什么梗?】【江淮是谁?前排求科普!】只是更快的,“江淮”这个名字似乎引出了一群或多或少有关联的人,他们不约而同转了季衡棠的微博:【@Richard顾知:江淮,我等你//@唐顿工作室-唐羽:等你回来@摄影师江淮//@山河-凌染:去做你想做的事@摄影师江淮//@棠季:@摄影师江淮走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我白冒着风险全副武装陪你一下午了。】
有认出来江淮的人,说他年纪轻轻便因荣获普利策奖出名,只可惜后来因病暂退摄影圈,这些年没有出过一张照片,江郎才尽。也有人将他往期的作品翻出来,指责他放弃坚持原本的摄影理念,致使唐顿工作室走向商业化,最后被长风社吞并。也有极小部分的一些评论,扒贴说江淮原本就和长风社社长是恋人的关系,只是这些言论很快便遭到网友的反驳与指责,最后被莫名删除了。
微博的事件逐渐发酵,直到傍晚,事件的主人公才终于现身——【@摄影师江淮:此心安处,便是吾乡。谢谢好友们的牵挂,我很好。】
他的微博早就将过去的记录清空,而现在也到了目的地。
乘车又换船,这座岛在南方,是江淮一直想去的地方。但事实上,江淮并没有长久停留这里的打算。由于现代数码科技的发展与进步,定格与保留每一个珍贵瞬间的压力变小了。可对于旅行者而言所面临的压力却是发现与拍摄特殊之物,而非可预期之物。
那个下午,他和顾知等人曾深入探讨过这个话题。
顾知的摄影作品和江淮的截然不同,他主要是以通过灾难表现以此震撼人心。
顾知说,信息时代有一个表面上的讽刺。有许多巨变是在无人意识到的情况下发生的,可同时,信息的过度也使得这些改变难以被察觉:“悲剧在于,其中的许多改变是根本性的,即使不是不可被撤销,也是难以撤销的。”
江淮的作品一向都是偏大自然的光影美景,他拍一些短暂而易逝的东西的最美一刻,而顾知则是拍那些逝去和死亡。
《纽约时报》曾说:“在一个人人聪明、漂亮、可爱的世界里,每个人都适合出演大片,但没有人适合去评判他们。”
那些美好遮蔽了大众的双眼,它构筑了一个虚假的美好世界,使得人们都有这般的错觉,以为它永恒不变。可那些真正独一无二的东西,其实早就在这种虚幻中消亡了。
江淮放下行李箱,先出门环岛走了一圈,从午后到夜晚。略咸腥的海风下,远处漆黑一片,只有灯塔发出微弱的光芒。
海岛上夜晚会出来的人不多,岛上的灯光设备不足,只有几个晚归家的孩童背着书包嬉闹着匆匆跑过江淮的身边。
他们的谈笑中带着特殊的南方口音,细软好听。海风拉长了回音,江淮侧耳听了一会儿,忍不住跟着学了两声,如尤不会发音的孩童,口齿不清,自嘲罢,又忍不住笑了两声。
像这样自得其乐的能力在他遇见席谨河之后似乎就不再拥有了,现在一番举动,宛若隔世。
席谨河,我能离开你多久呢?
第 38 章
38.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江淮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和海岛上村民们的交流问题成了自己最大的障碍。
海岛上鲜少外来居民,都是土生土长的岛民,平时交流都说家乡话。江淮听不懂这里的方言,岛民们的普通话功底不好,只能和他比划动作,一来二去的,江淮差点没以为自己出了国门。
交流,果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旅店那位同为外来客长相胖乎乎喜人的老板姓王,叫王行,人非常好相处。平日见江淮挫败的模样总是安慰他:“万事开头难,多呆一阵子就能慢慢习惯了。”
由于岛上没有照相馆,戴着相机和三脚架出门的江淮成了孩子们新的好奇对象,每天都会成群结队地跟在他身后,趁他不注意去好奇地摸两下镜头,待江淮发现了正打算邀孩子们过来合个影的时候,又作鸟兽散,他的笑容总是僵在脸上,尴尬的要命。
“这岛这么偏,你怎么会想来这儿?”那王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应当是国内一位很有前途的摄影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