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在垂钓场的小屋里陪着泠澜,今天上午打算旷掉头两节课。
班里此时正在宣传那些关于大坝事件的该死议论,回去的话糟糕的心情会为此蒙上更浓密的乌云,难以透出天日。
自从我和泠澜一起搬了二十五筐的鳗鲡,便对鱼类应有的腥味产生了特定的适应感,这点自己也无法理解,总之现在能够毫无顾虑地进出这个被水生生物填满的空间。
屋内一如既往地安静,偶尔能听到一点鱼接触水面时溅出水花的声音。
老式退漆的木床上平铺发黄的床单,泠澜靠着露出少许棉花的枕头,前额分布着大颗粒的汗珠,急促地传来不平稳的呼吸声。
好比看着一堆大火正在蔓延,身旁就是封闭的灭火器,可惜没有消防爷打开它一样,我感到束手无策。
泠澜如果是个正常人,背着她去医院,是件相当于只要动手拿起食具就能吃到摆在桌上的食物同等的事,问题是不可能。
人类有好奇心,尤其是对非正常的科学现象颇为喜好。
很多科研人员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发现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课题,要是把泠澜当做奇物陈列出去的话,全世界的研究者必将蜂拥而至,为“诺贝尔”这种东西不惜拼上性命。
我只能给她吃一些所谓正常人的感冒药,主要的希望还是寄托于她自身的调节恢复当中。
看着女孩那蕴含血色的鱼鳍耳朵,不禁又想起那天黎明时分她对我说的话。
“我啊,以前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孩。”
雨已经停止了漂泊,远处水面上方的天空开始泛白,光线穿透浓厚的云层发出一道道射线,集中印衬着波光粼粼的直条状倒影。
我们乘在小木船上,手里各拿着一支桨,身体还是湿漉漉的,紧贴着皮肤滴水的衣服令人非常难受,给予这初夏热天一阵仿佛深冬的寒意。
就算景色再美,疲倦不堪还要划船的我也无暇顾及了。
在我身边的泠澜突然主动找我搭话,她看上去还有些精神,两眼凝视着河面上稍刺眼的反光。
“然后呢?”
我有气无力地反问她,即便知道这是个我一直想问的话题,可又有些害怕去了解。
“家里以前有四口人,父母生下弟弟后,由于极度讨厌爷爷的工作,便把我这个被认为是负担的女儿留下,三个人一起搬去了外地,当时家中弥漫着鱼腥味,爷爷又经常早出晚归,行为粗鲁,父母害怕给新生的弟弟带来影响,便和爷爷整天吵架。”
女孩为了不让人发现,重新把脏掉的浅蓝色帽子戴回头上,面向我显露出屈服于命运似的平静神情。
“我终究是个被父母抛弃的人呢。他们卖掉了房子,我和爷爷只能到渔船‘海角号’上去居住,爷爷要出远门时,我会住在他租来的小屋里等他。”
杜爷对泠澜的教育很严格,同时关心她的的那份心也是无微不至的。
这么多年其实杜爷一定在为儿媳的背叛感到痛苦吧,为了泠澜不知道他承受了多少艰辛,说不定他出海疯狂地捕鱼单纯只是为了赚钱,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已。
泠澜接下来和我谈的东西令我不可思议,通过她的描述我在脑中努力去构建着一个比较完整的画面。
那时的她只有七岁,在一次和杜爷出海的途中有了意外的遭遇。
“这一带的鱼已经全部被我捞走了,只要是我的船经过的海域就绝对不会漏下任何一条大鱼。”
“爷爷好厉害啊。”
年幼的泠澜直拍小手。
“呵呵,那当然了,你今天想吃什么鱼呢?大黄鱼、鲐鲹鱼、梭鱼还是石斑鱼。”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爷爷钓来的。”
“好的,乖乖等着。”
船舱里的空间不大,两扇圆形的窗户也开的很小,年幼的泠澜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里渡过,随着杜爷出海早已习惯了风浪和船体的颠簸。
现在的泠澜是不吃任何一条鱼的,可在过去,像熊猫不在特定的情况下就吃竹子一样,海上漂泊的渔民主食就是鱼类。
不久后船舱的铁门开了,杜爷喜悦地咧着嘴,端来了一盆散发清澈大海浓郁香味的鱼摆在了桌上。
即使熟透了,可这鱼的表面宛如镀了一层黄金般发出夺目的光彩,细密排列的身体纹理比构成一张刺绣锦袍的图案更精致,一种高贵,奢华的气质黯然地散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