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她总是说因为很舒服这一类的话。
碰到雨天时,泠澜的状况会有所好转,至少不会咳嗽、头痛,难受得翻来覆去。
相反晴天时她便会传来痛苦的□□,浑身像是在强烈抵触什么地抽动、挣扎。
原本雨天时会长出鳞片,晴天时退去,在晴天变成雨天这一过程中她会感到痛苦,但已经处于其中任何一种状态时,便无不适之处。
现在感觉好像她体内的某种调节器坏掉了,在晴天时却维持雨天生长鳞片的状态,所以必然用这副身体是不能适应的。
既然不能用身体来调节那只能通过改变外部环境来使身体勉强适应了。
夏日的夜晚,闷热而无风,呼吸十分困难,烦躁感异常浓厚,皮肤的毛孔跟贴上无形的一层塑料薄纸般不透气。
这也是我最忙碌的时候。
连泠澜盖的被子,都要洒上一层水汽,还要把屋内只要是能盛大面积水的容器都找来,加满水后,放置在各个角落。
地板每一个小时冲洗一次,为了都是保持屋内整体的潮湿氛围,此外,我还用积攒的钱买了个高功率的电风扇加强周边水汽的散发流通。
一整夜的工作总令我筋疲力尽,能靠在墙角稍微闭眼几分钟就算是最有效的休息时间。
有时在梦里只要传来锐利的哀鸣,我就条件反射地睁开双眼,给女孩的被子上加水,再不停地提水冲刷地面。
见她安静沉睡,我才肯再次回到墙角,处于待机的状态中。
不管多么疲惫,我始终坚持了下来,只求见到她平静、沉稳的一幅安详睡脸。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这么对我说。
“我很想到池子里去看看鱼儿,感觉好久没有见到它们了。”
“房间里不是到处是鱼吗。”
她轻轻地摇头。
“我想见陌生的鱼,想和它们一起游泳。”
当时听完后脑子真的是快要炸了,我这个月的所做所为是否正确?无予判断,但我似乎加快了她身体中某一方面的成长。
至少她说这番话时,那些银闪闪的鳞片已经不知不觉地爬到了她手腕和小腿的位置。
到底要如何才能拯救她呢?我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放生之路
到了正常的上学时间,学生们逐渐进入校门。
见到我,他们会偷偷地瞄上几眼,就算被当成是他们新来的老师,也不会八竿子打不着地被认为是他们的学长吧。
学生们的表情和姿态跟那时差不多,有结帮谈笑并排走的,也有像是继承了我和泠澜的习惯般低头冥想独自走的。
快出校门时忽然有人说,“我昨天踏入教学楼背后的密道居然发现一个秘密基地,放学后要不要去看看。”
“是吗?以后旷课终于有去处了。”
一个人影突如其来地挡在他们前面,高大无比。
“喂,同学们,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人影朝他们露出了焕发心意的微笑,拔不得将心中蕴藏的珍贵回忆一滴不剩地灌注给后辈们。
“好好地对待它,它也会永远保留你们青春的身影。”
他们看着我愣了半天,有一种神灵降临眼前的庄严感。
“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绝对整齐的一对回应,连弯腰鞠躬都同时表达了虔敬。
接着我朝他们挥挥手告别,离开了令自己失望的学校。
生活中不可能每件事都顺心顺意,这点其实自己早有觉悟,心中过于饱满的期待,往往会遭致超乎想象的失望。
小镇到底改变了多少,还是说其实没有任何改变,我进一步思考着。
小面包车那再熟悉不过的启动声在脑中响起,看似无尽的长路又浮现了出来。
真是个痛苦的差事。
果然来这里只会使自己陷入更深的记忆谷底,很想通过不停地叹气来摆脱内心散发不完的陈旧片段。
老的发黄的,残碎缺角的,完整模糊的,全部轻轻地沉淀积压在一起,随后一层层地堆叠着飘然升向阴沉遥远的天空。
心情变得很奇怪,有未知的某个重物压郁着自己,消沉地提不起劲。
我打算现在就去送资料,尽早结束这趟旅程,要不恐怕连现在的生活也将失去曙光,黯然失色,最后一点渺茫的希望都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