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记忆_作者:似水灰木(37)

2018-01-22 似水灰木

  我能够体会她的心情,自己也未尝不是如此,没有朋友就和父母在一起编织友谊,与他们交谈,取代同龄的伙伴。

  “我知道你很想见他,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让他安心吗?至少也要让他见到你健康的一面。”

  泠澜挣脱我手臂的力量减弱了一些。

  “华叔答应过我愿意为杜爷送饭,他们是老交情了,你也应该知道,所以……”

  我的手臂变得异常沉重,短短的一瞬间女孩的双眼紧闭,失去了重心。

  我再次害怕那纤细的手臂无法支撑她的身体,松开了手。

  像我第一次在傍晚风雨交加的教室与她接触的情形一样。

  当时我为此松了口气,可是现在的心比安装了两颗大铅块还要沉重,脑中的热量聚积着无法散去,看着她昏迷的摸样,如似一只折损翅膀的天鹅。

  我吃力地把她抬回屋内,用池子里盛来清凉的河水,沾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

  生病原本就已经浑身无力了,她还敢跑到外面,病情也许更加重了。

  下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我没有胆量旷掉,至少回去露个脸。

  泠澜也需要一个人好好地休息。

  *

  “喂,你们听说了吗,擅自独吞鳗鲡的那个老头,是我们班一个女生的爷爷。”

  “谁啊?”

  “听说就是那位只整天戴着帽子从不说话的怪家伙。”

  “难怪她这几天没有来咧,害怕舆论谣言,被人报复吧。”

  “真过分,一个人偷偷占用了那么多资产,害我家里赔了本。”

  “我也是啊,明明下周生日的时候,爸爸要给我买梦寐以求得山地自行车,现在全泡汤了。”

  “真是气人!”

  我刚回到班里的座位上,就听到旁边一小团伙的人议论泠澜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出口伤人,真想冲上去顶几句。

  但很快我就抱着脑袋退缩了,自己势单力薄,这么做只会引来与同学敌对的局面。

  换句话说,他们只是在做普通人类对事件之后意识中产生的经验进行联系的推测而已,纯属本能。

  当初自己不也是无法理解泠澜才对她破口大骂的吗,总觉得自己都是个由于会后悔而自我贬低的家伙,所以没有资格去反驳别人。

  上课的铃声响了。

  我坐在位置上展望全班,自己喜欢坐最后的理由就是绝对无人可以监视到我,忘了,除了老师以外。

  这样有一种自由感,并不拘束但也不放纵的踏实存在,从而内心意外地感到满足,不清楚班里的人如何看待我和泠澜这种类似“空气”一样的生物。

  无论怎样,对我们指手划脚的人绝对存在,我们只是想被当做“空气”而已。

  然而越是朝这方面努力,别人就越感觉奇怪,我们自然显得越特别,达到了特别这个层次反倒越是受人关注。

  “空气”不知不觉间做不成了。

  我不敢想象泠澜病好后回班里来的样子,从当前的局势看,大家对她的态度异常糟糕。

  *

  “下雨时会这样,过一会儿就不会了。”

  根据她自己的描述,身上鳞片的生长特征是如此。

  然而现在看来并非遵循这条规律。

  我记得自从感冒生病以来她身上的鳞片就未曾消失过。

  在接下来的几周里,老天仍旧按时刻变幻莫测地交替着笑脸、哭泣、郁闷等表情,但那些鳞片却不再为这种变化而左右,紧紧地吸附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泠澜的病无疑是加重了,我每天前来陪伴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看着她倾卧在床上,紧抓被褥,煎熬痛苦的摸样,我竟没有任何办法,好比眼睁睁地看着光阴一点点地消逝般无奈。

  有时真想请一名医生来为她看病,然后用刀子威胁他不要多嘴,当然这固然也是行不通的,我只能仰望苍天,心念佛主为她默默祈祷,请求保佑,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宗教被创立出来有多么大的意义。

  直到最近才发现泠澜的病远不止感冒这么简单,她对水的需求也意想不到地增大了。

  每天我都要为她烧好五大壶的开水,虽然人们都说生病多喝水是件好事,可她的摄取量早已超过正常水平,动物园的河马也许都要让她三分。

  另外她会吩咐我装一脸盆的水放在床边,起初我并不明白她有作何用,之后我才看见她将脸盆里的水时不时往身上抹去,像是故意要保持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