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看着我慢悠悠地摇着头,一时间没有说话。
我见状却仍是不放心,再度开口确认道:“你确定吗?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姐姐,这很重要,知道吗?”
他听完似认真的想了想,随后再度摇着头回答道:“真的没有啊,我不睁眼是因为上一次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睁眼了,而那个姐姐就开始说我不好,还说我在医院乱跑就是坏孩子。但是明明也是她要我一定要在最短那根针指过来,要是我不跑,就迟到了。”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我有些无语,但还是耐着心劝说道:“准时守约的确是一个好的习惯,但这跟你的身体健康比起来算不了什么,来不及的时候,好好跟这里的姐姐解释一下就行了。当然,”我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就算你跑了,也不能说你是坏孩子,是那个姐姐过分了,我们辰星这么可爱勇敢,永远都会是个招人喜欢的好孩子。”
他闻言很是开心地笑了笑,随后又一脸小心地问道:“所以姐姐没有因为要写检查的事,生我的气吗?”
我有些莫名地问道:“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你的气?”
他一脸天真地说道:“因为如果我当时睁开了眼,那个姐姐就不会让你写了啊!”
我稍微一想,才搞清楚其中的逻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写检查是因为做错了事,不是因为那个姐姐没有责备到你而不高兴,而且啊~那个姐姐其实也只是因为关心你,不是真的觉得你是坏孩子。”
见他闻言脸上显出一副疑惑的神色,我有些迟疑。这个看起来还不满十岁的孩子好像很在意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什么形象,这种一般会在青春期出现的想象发生在他的这个时段实在有些违和,我想了想,正思考着要不要开口问问他父母的状况,透析机运行结束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
我忙暂时打住脑中的想法,站起身正准备拆卸装备,旁边却突然伸出了一双有些眼熟的手,以一种强硬的手段,瞬间接管了我手上的工作,同时一个此时听起来还让我心有余悸的声音传入耳中:“别在这儿碍事儿,去门外等着。”
抬头看了一眼这女子的侧脸,我悲哀地发现我竟不受控制地想要听话的向外走去,没经过多少挣扎,我消失在室内,全程只留下了一个哀怨的眼神。
透过透明的玻璃隔墙,我看到那个女医生动作十分娴熟地拆卸着装备,病床上的孩子一直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很微妙,不是害怕,当然也不是高兴,隐隐的,我似乎能感受到其中暗含着一种像是依赖的感情。
由于女医生背对着我,我不能从孩子模棱两可的表情判断出她是不是说了什么责备的话,待她终于走出来,我有些憋不住地赶忙问道:“怎么了?你又说他了吗?刚刚跟他聊天,好像他挺介意这事的。”
女医生闻言皱着眉头,面色不耐烦地看着我,语气不善道:“这是你该管的事吗?份内的事做好了?”
我听言又有些气不过,深吸了口气,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道:“我承认,之前我的迟疑的确是很严重的错误,我也愿意接受惩罚,只是对于这个孩子,我觉得不应该对他太严厉。长期使用透析机会引起血管脆性增加,如果他情绪的起伏引起的血压变动超过了代偿范围,就有因远端脉管破裂而发生局部淤血或者栓塞的风险。我觉得我们应…”
“我们应该什么?”她却突然打断了我,“你得意什么,以为就你知道这些吗?告诉你,别仗着你以前有临床经验就在这儿不可一世,检验科不养你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
“我……”我真的很无语,叹了口气,换了个方式说道:“好,好,我们不说专业的问题,刚才孩子跟我说,是因为你告诉他一定要准时到,所以在莽撞了的。我觉得这样的情况不应该再说他,因为容易让孩子分不清怎么做才是对的,不利于孩子的父母对他的教……”
“孩子父母的教育?”她竟又打断了我。
我怔了怔,这句话怎么个意思?对着她似乎窝着火的眼睛,我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正打算继续说,她却冷笑了声,先我一步说道:“呵,孩子的父母早就抛下他走了,从来就没有行驶过教育的义务,你多虑了!”
虽然今天接二连三的出现出乎我意料的事情,但我现在还是免不了惊讶,喃喃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正犹豫间,她却又开了口:“这儿没你的事了,给我回去好好写检讨,再一次警告你,别把你急诊那儿散漫懒惰的习惯带到这儿来,这儿没人能伺候你大小姐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