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看着我盘里的三重酱料三明治,脸蛋那么漂亮,非用一种叹息的口气说:“如果你继续这么吃下去,你的胆固醇会在三十五岁前——”
我朝向他大大咬了一口三明治,把那块咬过的三明治扔进面前的盘子里,舔手指上沾的花生酱。
他放弃再说,无可奈何地又按起鼻梁。
小白把餐具放进洗碗池里回来再洗,他不想上班迟到。他会接着做晚饭,我不想洗碗。我坐进他的车里,说:“打赌。”
他倒车:“什么?”
停车场外都是雪,阳光照在雪上反光强烈。我看着几堆雪盘算:“赌我今天准时上班,方凰不会发表任何评论。要是我输我给你两百块,要是你输你洗碗。”
他想了想,说:“其实我不介意你直接给我两百块叫我洗碗。”
我故作惊讶地瞥他:“没想到你原来这么廉价?”
他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笑容居然很灿烂。我转头去看车外。
我上午八点半坐小白的车到AllSa,方凰挑高眉毛在楼上看我,走下楼时赞赏地拍小白肩膀,挺胸抬头地踩着高跟鞋远去。
我两侧嘴角拉高,说:“我赢了。”
小白无辜地问:“是吗?”我们并肩向前走,他在我之前到办公室,推开门:“我们可没说是口头语言表达还是肢体语言表达,她的肢体语言明显发表了评论。”
这个狡猾的不认输的小混蛋。
他推开门,拿不准我是不是要进他的办公室。我退后两步,退到门外的走廊上,他脸色忽然改变,预知我要做什么。我公告:“你昨晚睡在我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下了床反而要我给你两百块?”
我没说谎,整间公寓的家具都是我的,次卧的床严格意义上也是我的床。
别人想歪是别人的问题,不是我的。走廊静了几秒,所有端着咖啡杯在谈话的人都凝固成雕像,呆呆地看向我们。小白坐在办公桌那一端,手肘撑在桌上,痛苦地捂住脸。
这真有趣。看小白崩溃真有趣。
我打个响指,指着他说:“你洗碗。”一锤定音,光荣胜利地走向我自己的办公室。
中午小白买了三明治来我办公室,他一定花了一上午调整心态,进门前再三给自己鼓气,因为他没敲门。他直接推门——可能是想震慑我,说:“我们要谈谈。”
我从屏幕前抬起头,看见他端着楼下餐厅的托盘,托盘上放着鸡蛋三明治和凯撒鸡肉沙拉和意面,橙汁和莓果酸奶,还有一包混合坚果仁,我伸手去他餐盘里拿三明治,他打开我的手:“别人都在议论我们。”
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约我下楼在自助餐厅见,而是带餐盘来我的办公室。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会像被关在一个玻璃笼子里的两只克隆动物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围观。
我盯着他,他根本不可能一个人吃完鸡蛋三明治和沙拉和意面,所以鸡蛋三明治是给我的:“别人议论,那又怎样。”
他把莓果酸奶扔给我,然后是酸奶匙,然后把鸡蛋三明治三角形塑料盒上的透明胶带撕开再扔给我:“你上午看过AllSa Nest没有,关于我们的帖子,不止一个——一上午就变成热门了,我遇到的人,包括我的下属,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
我说:“别人议论你和不知名女子你没有意见,别人议论你和我你就受不了了?”
他顿了一顿,在我对面坐下,暂时没说话,把小袋装坚果仁打开,倒在自助餐厅的塑料饮料杯里,挑出里面的腰果和夏威夷果堆在他面前,把杏仁和花生留给我:“这不一样。”
这当然不一样了,“她”这么重要,小白愿意和“她”在人们的话题里连在一起。说不定他巴不得要和“她”被连在一起很多年,下半生收到的所有请柬上都写“某某先生和某某女士贤伉俪”。
我要吐了。
我说:“别人议论你和我能议论多久,半天?他们早就在悄悄地议论了,除非你亲口承认,没有人会当真。我根本没有信用额度,我撒谎,我造谣,我早就信用破产了,他们不会相信从我嘴里蹦出来的任何话,我嘴里说出来的任何话都是我在哗众取宠,你怕什么?”
小白抿起嘴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