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动转椅,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猛地把屏幕扭到他面前:“满意了?”
我把AllSa八卦网上所有关于我和他的帖子都删除了。从“为什么天使总是瞎眼???”到“小白和不可说的两三事……”当那些热衷于刷AllSa八卦网的白痴吃完饭再访问页面,他们会发现AllSa就像被地震过,白痴中不那么白痴的人会察觉AllSa的幕后管理者只可能是我和小白中的一个。鉴于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会强行剥夺大家的娱乐活动,只会是我。
小白站起身,重新端起餐盘,说:“我在意别人议论我和你,但是不,不是因为被和你一起议论我觉得丢脸。我……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有时候太在意了,就像你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你。我们都不可能改变自己的这一面,可能会因此有矛盾,但是这些矛盾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
他单手端餐盘,推门出去。典型的他的风格,不喜欢和人争论,所以有矛盾时避开,分别冷静就好。
直到小白关上我办公室的门,我才发现我的手在颤抖。
小白会走开,一定以为这是愤怒。但我不是,这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自从开始针对小白和无名女子的计划,我就不知道我怎么了。
这个下午我什么也没做,对着屏幕看肥皂剧,但一句台词都没听进去。
两个小时后,AllSa专门系统的电脑响起内部邮件提醒音,我和小白上班时间用内部邮件聊天。
第一封,他就像我们之间没事发生过一样,轻松地问我今晚想吃什么。第二三封是网页链接,谁能相信一个小白这样的网络安全专家,至今还喜欢毛茸茸的小猫小狗小兔子,会在工作时间开小差,上youtube搜索那种一分钟以内的小视频,发给我和我分享。
我回复第一封:随便。第二封第三封:无聊。
于是他放弃猫狗兔子,发给我海豚幼崽企鹅幼崽云豹幼崽的短视频。
今天到下班时间,我的门提前被敲响,他省略了每天下班后的半小时义务加班。
我躺在椅子里,望天花板,伸直腿,鞋跟搭在桌子边沿。小白站在我办公桌前,我看不到他,但听他的呼吸声,他看见原封不动扔进垃圾箱的鸡蛋三明治和酸奶。我吃了坚果。
他说:“走吧,我们还要去采购。”
他买了绞肉,软一些的夏巴塔面包,蔬菜,牛奶,番茄酱,我在他买绞肉和夏巴塔面包的时候就知道,小白要做美式肉饼。
小白的美式肉饼。我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他买材料我就能流口水。
你能在成千上万个地方吃到美式肉饼,每家店有自己的配方,但是小白做的是我尝过的最好吃的。吃不完的第二天夹在面包里做美式肉饼三明治,小白完全可以用美式肉饼三明治当筹码和我在绝大多数问题上谈判,但是我不可能让他知道他做的美式肉饼有多大魅力——因为他的美式肉饼太珍贵,所以我不能让他知道他的美式肉饼有多珍贵,以免他哪一天真的用美式肉饼来要挟我。
如果你还能跟上的我的逻辑。
丘比特大作战计划的这个阶段是我紧密观察他,他做菜,我靠着厨房墙旁观。
我从不知道做肉饼要用到面包,他把面包切片撕碎,用热牛奶泡软,在泡面包的空暇里挽起衬衫袖洗早上的碗:“我还是不敢相信,你为了不洗碗做出那些事。”
我说:“换句话说,如果你主动洗碗,之后的事本来可以不必发生。”
他笑了一笑,摇头搅碎那堆在牛奶里泡软的面包。
我忽然出声:“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他把那团面包在牛奶里搅成烂泥,用下巴示意橱柜。我打开他头顶的橱柜,按他的眼神数到第三个碗递给他。他在另一个碗里混合蔬菜末和绞肉,打鸡蛋,放香料粉:“你不是早就总结过一套标准了吗?”
我说过“黑客,把自己当成宇宙中心,偏执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抱着手臂说:“这是我的版本,我要你的版本。”
他笑了一下,从碗里抬眼看我:“黑客可以保留,在自己的领域出类拔萃;有勇气拒绝服从大众和权威定下的社会标准,按自己的一套标准生活;幽默,虽然这种幽默很……独特,但是我喜欢;会演奏乐器;有好品味;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