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走近一点,便听到了他的声音,循着声音往上看,便看到了他。他今天的心情好像也很好似的,站在原地大声地对邢衍说着什么,还不停地对他做看不懂的手势。邢衍猜了半天,只能冲他喊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何其又说了什么,但声音总传不上来,他显得有些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朝前跑去了。
他往前一走,身影隐入周围建筑物之中,在邢衍的视野里便看不到了。他的心里有些着急,他是很想听清楚何其再说什么的,但是顶楼风大,耳边只有“呼噜呼噜”的风声,他什么都听不到。邢衍正要跑下楼去时,他在楼层中间的楼梯间遇上了正好跑上来的何其。
何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靠在扶梯上直喘气。邢衍想等他喘匀了这口气再跟他说话,于是扶着墙壁站住了。何其盯着他,一副要跟他有话说的表情,一双大眼睛在黑暗没有光的楼梯间因先前剧烈的运动变得明亮和有些湿润,粗重的喘气声在狭窄的楼梯间里被无限放大,像一条通体滑腻的蛇缠绕在邢衍的听觉神经上。
“你刚刚……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时间的流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一分一秒皆有统一的度量。然而时间在每个人身上的感知是不同的,甚至于物种之间——人兽鱼虫、花鸟草木,地球上每个单独的个体,它们的体感时间也不尽相同。上古大树,千百年不过作一日;水中蜉蝣,朝夕间寥寥就一生。
邢衍以为他们两个在楼梯间沉默地渡过了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犹如一个世纪。但在何其看来,只是几下呼吸间的功夫而已。
邢衍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刚刚在楼下看他那么着急,想必是十分要紧的事。何其笑了,一时还说不出话来,他跑得太急,差点在路上岔气。他抚着胸口,等气喘匀了,才对邢衍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他就要跑下楼去,下了两个台阶,停下来想了想,又开始往上跑。邢衍被他弄迷糊了,停下来看他。
何其举起手里的公事包,愉悦地对说:“忘了把它放回去,你在这里等等我,我马上下来。”
说完这句话,他就踩着“蹬蹬蹬蹬”的脚步声急切地跑上楼去了。
第38章 chapter 38
邢衍一头雾水地跟着何其走到外面的大街上,何其兴致冲冲地走在前面,有几次还嫌他走得慢,恨不得拖着他的手往前走。他小跑着追上去赶问何其:“我们这是去哪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无论他问了多少遍,何其就只有这个回答。邢衍即便满脑子的问号,但一看到何其脸上堆不住的笑容,他就觉得去哪儿都无所谓了,脚步也随之变得轻快了起来。
他们经过白水桥的时候,邢衍以为何其的目的地是这里,但见他只是路过的时候匆匆望了一眼,就走过了。走了将近三十分的长路,天色渐晚,人流量开始变大,这儿好像才是这个区域的中心商业地段,平时他们住的地方不仅远离市中心,而且还住在山脚下,连繁华商业街的影子都看不到。
邢衍是第一次过来,他瞪大了眼睛,在陌生的拥挤人群里,寸步不离地跟在何其的身后。何其也怕他们被人群冲散了,不时转过来提醒邢衍跟上他。邢衍就像繁华闹市里游荡的孤魂,与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他的心里甚至对这样的地方有着深深的抵触感,只靠着何其一个人的牵引,才走出这片嘈杂的海洋。
何其抓住了他的手臂,指着不远处一座天桥说:“喏——到了。”
这是政府前两年的建的步行桥,总长百来米,横跨在两个大型购物中心之间,下面是马路和小吃街。整体的桥身是白色的,能容纳两辆大型卡车并排行驶。桥上铺着灰白色的花岗岩地板,中间的花坛里种了很多郁郁青青的植物,比人的手指还粗的几十根钢索吊起桥身,栏杆是玻璃做的,无论是从下往上还是从上往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桥身中间有一段罩着一个拱形的玻璃罩子,无数发出白光和浅黄色光的装饰灯缠绕在栏杆上,再像藤蔓似的爬上那个玻璃罩子,把整体的桥身照得像童话里的水晶宫一样浪漫。有很多情侣慕名而来,说是两个人手牵着手从桥头走到桥尾,恋情就会变得顺利。当然这不过是商人的营销手段罢了,偏偏很多痴男信女信了,都要来这儿走一遭,所以这里也是当地比较有名的约会地点,无论是不周末都人潮涌动。
这座桥叫彩虹桥,也有很多LGBT的团体将地点选在这里组织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