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那个是张静娴,小的那个就是梅香。
整个镇子只有张静娴敢对苏老大发脾气,只有她能让苏啸东忍气吞声。无独有偶,只有梅香能分享苏老大的猪蹄儿,只有梅香敢把睡熟的苏老大摇醒就为了让他讲故事。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提张静娴那个要命的特点——她总是认为自己是对的,仿佛全世界的道理都站在她那边。所以她不管做什么都光明正大、不管说什么都理直气壮。她这要命的自信好像是与生俱来的,像是一种本能。因为她这种自信,她一直固执的坚持她的生活方式。
在梅香的印象里,她们居住的镇子里只有张静娴一个人说“告辞了”、“请慢走”,只有张静娴一个人不分冬夏整天洗洗涮涮。要知道夏天洗涮还好,冬天就要命了。在滴水成冰的黑龙江,冬天怎么洗涮?所以张家的锅灶从来不断烟,大锅里总是热着水。早些年是苏老大上山砍柴,张静娴自己也去。再后来三个儿子长大了,就换成男孩子们上山砍柴。张家的院子两边紧挨着院墙是一米高的柴火垛,院子中间有两把斧子,每天劈柴的声音连续不断。所有的木头都被劈成长短一致、粗细不同的劈柴,整整齐齐的摆在院子两边。
张静娴每天早晚要擦雪花膏,每当她的梳妆台上那个白瓷瓶子里的雪花膏块见底了,苏老大就会披上外套一摇一摆的去替她买雪花膏。从来不用张静娴嘱咐,从来没让她断过顿。
张静娴喜欢厚重的家具,所以张家的家具都是苏老大专门托人从深山里弄出来的好板材打造的,刷了深红色的油漆,据说刷了好几遍,几乎有半个手指头那么厚。每当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时,家具的漆面就能反射出光来。
小小的梅香坐在一枚小板凳上,着迷的看着光柱里飞舞的灰尘。家里一有大的动静,灰尘们就格外活跃。比如在张静娴扫地时、在张静娴叠被子时、在张静娴扫炉子时、在张静娴打苏老大时……
苏老大一辈子暴脾气,天王老子都不敢招惹他,谁知老了老了却折在张静娴手里。他说话不好听噎人时,张静娴会气的动手拍打他,每当这时他就会一边装模做样的躲闪,一边继续拿话噎她;他要出门前,总是让张静娴伺候他穿衣服,尽管他自己手脚健全。而张静娴总是不厌其烦的打理他,她会半弯下腰伸手扯着他的衣角往下扥一扥,以便让衣服更板正一些,这是衣服前面。前面利索了还有后面,张静娴还要绕到后背,从衣领到下摆再摸一遍。有时候是用手,有时候是笤帚(扫床用的短小款)。
据说有人曾在背后撺掇苏老大,说他怕老婆。苏老大听后哈哈大笑,并不因他人的几句闲话就非要证明自己不怕老婆。那个在背后撺掇苏老大的人在半年后的一天晚上走夜路,据他自己说是不小心滚到路边坑里,结果摔断了一条腿。至此,再也没人说苏老大怕老婆。
因为苏老大的工钱和他早年的积蓄,张静娴的五个孩子挨过了自然灾害。为了躲避张美榕的身世调查,苏老大和张静娴在大革命开始时搬到了矿区,远离镇上的是是非非。
五个孩子一个一个健康长大,三个男孩子都是正式职工的身份。再后来,嫁人的嫁人、娶媳妇的娶媳妇,就连最小的女孩子也赶上国家政策的末班车接了苏老大的班,有了国家职工的身份,那个时候,女孩子能有正式职工身份是非常少见的,不亚于有北京户口。所以张静娴的小女儿即便是身材矮小还是嫁给了当地某林业局退休局长的儿子,一个长相英俊的大专生。
孩子们长大之后,因为早年挨打的经历,所以与苏老大并不亲热。苏老大当然也没有那个兴趣扮演慈父。不过他非常喜欢二小子的女儿,也就是梅香。而这个二小子就是当年敢用斧头和他拼命的那个孩子。这孩子不但是张家脾气仅次于苏老大的人,也是个远近闻名的厉害主儿。他在张静娴的做主下娶了商淑英的大女儿,也就是梅香的母亲宋女士。
有一种爱情,就像砂锅里小火慢炖的老汤,只要锅不离灶、火不断柴,汤就会越熬越浓。
☆、爱情是什么(中)
张静娴的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加起来一共有九个,其中梅香最像她,也只有梅香从小养在她身边。因为五个孩子中,两个女儿出嫁后必然不能再跟母亲住在一起,三个儿子里面,大儿媳妇才娶进门没多久就因为嚼舌头被苏老大一顿臭骂至此没脸,整日里撺掇丈夫分家终于在半年后成功搬走独自生活去了,三儿媳妇长相很漂亮但不是张静娴和苏老大看中的,是三儿子自由恋爱的结果,两个老的极其看不惯三儿子和三儿媳妇的洋派作风,借着老大分家的机会把三儿子和三儿媳妇也撵走了。剩下二儿子,虽然脾气暴躁但是非常孝顺,二儿媳妇性格温顺人品厚重,所以就一直和老两口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