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世家的女人们_作者:张氏春红【上部完结】(92)

2018-01-09 张氏春红

  张静娴不知道的是,她刚走不到半年,玉函就把梅万城送进了监狱。梅万城锒铛入狱那天,玉函爬上了一个废弃的三层楼,从楼上跳了下来。她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像是一颗冻饺子扔进了冷水里。各色路人看见有人跳楼,水花般荡开去又迅速聚拢。

  玉函从昏迷中醒过来发现自己没死,刚才纵身一跃只换来满脸血和一条断腿。周围全是陌生的脸孔,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玉函抹一把脸上的血,拖着断腿,在人们的指指点点和议论声中再次爬上三楼。

  没人知道她要干什么,直到她再一次从楼上跳下来。

  这一次她终于如愿以偿,再也不用醒过来了。

  “啊?”陈撼东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忍不住轻呼出声。

  梅香脸上早已泪水纵横。

  “李茂才给玉函收的尸。事后他一直托人打听我奶奶的下落,可惜一直过了十年才有人认出我奶奶,告诉她李茂才的口信。她老人家的伤心可想而知,她带着所有孩子回了一趟长春,去玉函的坟上痛苦,然后又去见了我爷爷。”

  张静娴让孩子们依次排开叫了声爸爸,然后她单独和梅万城谈了半个小时。那是她最后一次见梅万城,也是她的孩子们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父亲。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有些缘分注定是孽缘。

  柳如意的劫数是杨肃,张静娴的劫数是梅万城,梅万城的劫数是玉函。反过来也一样。

  他们就像是一群迷路的旅人,手里握着船票闯进对方的机场。

  梅香说完,不管是她还是陈撼东心情都非常低落。这不是瞎编乱造,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过了很久,一瓶红酒已经快要见底,陈撼东重重叹了一口气:“唉!这可怎么话儿说的,唉!”

  梅香感慨道:“生活的磨难在心思敏感的人身上留下的创伤总是格外深。她老人家生前一直用雪花膏,哪怕是家里紧张的都没米下锅了,她的梳妆台上总是有雪花膏。那是一个乳白色的、光泽莹润的瓷瓶,有小孩子拳头大小,上面是一个银色的盖子。每隔半个月我就和爷爷去给她打一次雪花膏。那个时候的雪花膏是散装的,售货员用一个木片舀一坨装进瓶子里,然后放在称上称重,有点像是从坛子里挖一块猪油。我那时候看见乳白色的、香喷喷的雪花膏,总想要放进嘴里尝尝味道,看看是不是甜的。”

  “雪花膏……”陈撼东看着昏黄的灯光下的梅香,若有所思。

  对于这一点,梅香的感悟比陈撼东只多不少。

  张静娴可以离婚,可以一辈子都不见梅万城,但是她仍然抹不去他留给她的痕迹。她以为自己从来就没想过梅万城,可她梳妆台上的雪花膏却不能断,她天天用、天天擦,她喜欢雪花膏的味道。

  有些缘分就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人的心里。如果不去管它,任由它在血肉里化脓,意志坚强的人能扛过去,自然愈合;意志薄弱的人抗不过去就会在以后的日子里继续被它折磨,不定时发炎引起并发症甚至命归黄泉。最有效也是最狠的办法,就是拼着半条命不要也要及时拔除,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可惜,不管哪一种方法,都会在原处留下一个丑陋的疤痕,更在身上印出那段孽缘的痕迹,虽不愿面对却难以抹除——曾经有个人在你的心上狠狠的扎过一根刺,至今仍留下丑陋的疤痕。

  ☆、被离婚与被抛弃

  张静娴往黑龙江逃难的同时,还有一个人也在向同一个方向前进——商淑英。所不同的是张静娴拖儿带女,商淑英只身一人。

  商淑英只身一人不是因为她没有孩子,而是因为她把孩子留给了前夫。

  长手长脚、吃苦耐劳的商淑英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一直被商秀才留着不肯嫁出去,直到她二十多岁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连街坊邻居都看不过去纷纷指责商秀才的时候,他才跟自己的外甥说让他帮忙物色个合适的人家,最后还不忘反复强调“不着急,要找就找个合适的。”

  商秀才的这位外甥,梅香曾有幸见过一面,按辈分称呼他为表舅爷。

  表舅爷家里是做吃食买卖的,经常去长春城里做烧饼的宋姓人家进货。宋烧饼家有个小儿子长得漂亮,是远近闻名的漂亮小伙子。可惜父母生他时年纪大了所以身体不太结实,七灾八难的好不容易才长大。所以尽管他长相俊美但是却没有相熟的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姑娘嫁给他做媳妇,一来是怕他短命,二来是怕自家姑娘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