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别墅里有太多我的印记,他不喜欢,周玫更不会喜欢。所以即便是程呦呦,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但这个逻辑还是有漏洞——哪怕他长期不回家,可刘阿姨不至于联系不到他。程呦呦从学校失踪,这样大的事情刘阿姨不会瞒着他自己处理。
而我在被绑架之前,除了留言告诉妈妈唐韵那边有事需要我回去配合处理一下,也给安然发了一条求救信息,如果安然看到,没理由不会传达给程嘉溯。
如果他不知道事情真相,一心追着周玫跑,片刻都不能分开便罢了。若是他已经晓得了我和程呦呦都在周玫手里,还能这么淡定地和她说笑聊天,那事情就很值得玩味了。
我正胡思乱想,就听周玫道:“我就是要让他发现,让他来这里。”
她一把扯下我的眼罩,骤然接触强光,我下意识地眯起眼,好一会儿才看清这辆车是疾驰在山路上。
周玫神经质地说:“反正他就快发现我了,就快发现了……”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在借此维持自己的信念。
我这才发现,在她平静外表下,隐藏着极度的惊骇。她就像一个瘾君子,语无伦次,连瞳孔都放大了。
说来奇怪,绑架者,竟然比被绑架者还要紧张?
这稀奇的情形引起了我的好奇心,盯着她看了又看。
周玫发现了我在看她,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狂。程呦呦被她这副模样吓到,又往我身边凑了一点。
“发现你什么?”我问。
“闭嘴!”她对我的提问十分不耐烦。
我停顿了一会儿,又开口问:“好歹让我做个明白鬼。”
周玫回头恶狠狠地盯住我,仿佛要透过皮囊,用目光将我的灵魂烧出一个洞来。她喃喃:“你到底有什么好?”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她自言自语道,“你到底有什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你?”
“我也正奇怪呢,你事业有成,又得到了程嘉溯的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总不会,我真的能影响到你程太太的生活吧?”我没敢提程呦呦,这种时候,把她撇得越远越好,大人的事情,没必要拿她当个牺牲品。
周玫大笑,眼角滴下一滴泪来。她用指尖沾着那滴泪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有什么我应该知道的东西,被我错过了么?
周玫又哭又笑,司机被她吓得魂不附体,车差点撞上山路一侧的崖壁,又险险避开,因为急刹车,所有人都猛地向前一倾。
“小心点,现在还不是死的时候。”周玫淡淡地对司机道,司机还是那天绑架我的那四个人当中的司机。
“你说,是在仇恨当中死去比较痛苦,还是临死时发现自己一直怨恨的人,其实恨错了比较痛苦?”周玫看着我,似乎恢复了那种温文尔雅的风度,但眼底依旧是一片疯狂。
我默然片刻:“发现恨错了,又没有机会更改和弥补,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吧。”
难道她是来向程家复仇的?最后发现自己和程嘉溯有血缘关系,而她一直恨错了人?她的话模棱两可,我已经脑补了一出非常狗血的大戏。
周玫摇着头:“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好了。”
“有时候我真是替程嘉溯不值啊,那样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那个人却把他的心踩在脚底——我也替我不值,他何尝不是把我的心踩在脚底?”
我沉默着,没有打断她。
“我以为我赢了,赢得好难啊,十多年了,拼尽心血才得到自己想要的,那时候我多开心?开心得,仿佛全世界都是我的。”她怨毒地盯着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有人替你铺好了路,做好了一切,而我,什么都要自己打拼!”
我不明所以,终于还是插了一句话,“周小姐,我是平民的丫头,而你才是杏林董事的亲戚啊。”
杏林的人都说周玫小姐是周汉林董事的侄女,和程嘉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青梅竹马,相比之下,我才是更没有背景和后台的那一个吧。
“呵!”周玫冷笑,没有反驳我的话,转而说道,“明明你没有泄露过机密,没有对侯轻白动过心,可当别人诬陷你的时候,程嘉溯居然不相信你,不保护你。那时候你是不是很绝望,很痛心,很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