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支支吾吾嗯了几声,吴南邶无话,大段的沉默异常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夜。
何桂花咬着后槽牙,怨自己想得不周全,不知道曲珍会如何说。
“不可能,你不会有他的孩子。”吴南邶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你不会的。”
也不知道曲珍那边说了什么,吴南邶痛快儿挂了电话,怒得回屋开始收拾行李。
何桂花心中叫苦,这一日不出几个时辰两个孩子怎么都魔怔了呢,赶忙去拦着,谁知吴南邶一语不发生生扯开了她拽着自己的手,随后大步流星得步出院子。
陈杜生在做实验的时候接到曲珍的电话,当时正跟几个人商讨如何将信号扩大的事,所以没有接直接挂断了。
等到午饭的时候在单位大食堂打好饭准备回到座位里去吃,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上面一条曲珍发来的短信赫然写着:傅榕是谁?
陈杜生吓得打翻了餐盘。
☆、自全清凉
曲珍坐在出租车里,小假期的最后一天,返程的车逐渐增多,四环依旧拥堵得像是生了锈的水管,她刚下了飞机此刻窝在车后座上摇摇晃晃,车内放着李宗盛与林忆莲对唱的《当爱已成往事》。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曲珍很冷静,电话已经响了很多遍,可是有时候这再熟悉不过的铃声欲盖弥彰,弄巧反拙般提醒曲珍她的存在。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曲珍默默抠开静音键又镇定自若得将手机放在包里。
曲珍对吴南邶撒了谎。
糟糕得想想,有些人的一生像一场群口相声,大珠小珠落玉盘叮铃咣当过一生;有些人的一生像是场单口相声,自说自话自娱自乐;又有些人的一生连单口相声也论不上了,讨人一乐嬉皮卑微得过完拉倒;还有些人活得像是一出演不完的双簧,说得话不由心、面相也乔装上,周遭人等都哈哈大笑拿你当个玩意儿看,这也是曲珍自认为的后半生。
曲珍从未放弃过提醒自己自尊自爱,但她此刻坐在这辆时断时续行驶的出租车里突然觉得蜉蝣于天地一般渺小,她左不过连个双簧都唱不上,充其量是场评书,大道理和结果都给你摆在明面儿上了,前面是火坑你也跳,你不是傻不是作,你是执拗。
曲珍知道她对很多人都撒过谎,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已经驾轻就熟,但这件事情被此刻的曲珍痛彻领悟,这感觉还是非常非常糟糕的,仿佛她就应该是这样左右逢源又左右欺骗的女人,不过只有对吴南邶撒谎的这次是最心痛的一次。
所有的深情都应该被辜负,一个人一生只会有一次毫无保留不留余地的把所有的感情都交付给一个人,不会感到委屈,不会感到寂寞,哪怕想到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就会很知足了。
婚后有了理想伴侣才遇到这样一个死心塌地想要拥有的人,算犯法吗?
算。
捱不到目的地她便下了车,站在街边上伫立了好久,看到每一个忙碌着或是辛勤埋头奔着家方向的人,她却深刻得知道她并不想回那个冠名为“家”的地方,多一秒停留都仿佛是要剜肉般叫她躲闪,这样的情绪触动下,她拿出手机从A-Z开始翻阅通讯录,却悲哀得发现只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应付这样的自己。
郑思接起电话的时候嗓门奇大“曲珍,过来玩啊!什么?听不清……你来不来?听不见啊!……五道口,对!五道口!”
曲珍进酒吧的时候发现郑思正在舞池里跟一个纹着大花臂的老炮贴身热舞,她热辣的身材裹着一层薄薄的木奈尔料子紧身吊带,烈焰蓝金唇色,朝曲珍招了招手,却没有出来的意思,只是给她指了指边上空着的一个位置。
那卡位里坐着几个人,曲珍过去坐下,服务生问要喝点什么,边上一位小太妹已经喝高,挥着手臂探过来,压过一节节音浪高声呼喊“为青春来杯长岛冰茶!”
曲珍瞄她一眼,这卡位里估计都是郑思的朋友,已经放着几瓶空的芝华士和黑方,服务生还在边上等,曲珍看着舞池里的郑思说“百龄坛。”
曲珍注视她片刻,估计郑思也是玩疯了,累得拉了拉衣襟,边上那男的过来与她交颈相贴,郑思勾着他胳膊伏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那男的吓得一把推开她跑了。
郑思咯咯笑着回来,见曲珍一个人默默喝着酒,她浑身还散发着热气,用手在颈边扇了扇风“电话里不是说你出去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