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珍喝了口酒“玩完了。”
“什么?”郑思手拢在耳后探身过来问“大点声,听不见!”
“我说玩完了!”
郑思贴着她的身子坐过来,笑嘻嘻瞧她“哪方面玩完了?是‘事’玩完了,还是‘人’玩完了?”
曲珍不说话。
郑思将她点的一瓶酒倒在杯子里,夹了两块冰,没放进去而是含在嘴里嘎嘣嘎嘣嚼着“玩完了好,玩完了好啊……你就他妈的不适合玩!”
曲珍看着她,偌大个北京,就这么一个能说些知心话的“郑思,我以后都没法生育了。”
一向自持的曲珍头一回在郑思面前话音哽咽。
郑思嘎嘣嘎嘣咬着冰,突然嘶了一声,像是咬着舌头似的,侧歪着头皱眉“真凉!”
好半天,俩人都没说话。
但曲珍再看她时,发现她竟然在哭,没有掩面哭泣,而是胳膊蝴蝶状得架在身后方,孤零零得抬着头看着恶俗霓虹乱窜,眼泪顺着眼尾溜到耳窝里。
她咽了两口,像是在咽那咸涩的眼泪。
边上那小太妹又过来扒拉她要点酒,郑思突然对她吼“滚!都给我滚!”
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得情绪失控吓散了,郑思抱着曲珍哭“你说咱俩怎么这么惨,一门心思想好好生活,怎么到了了,我们这样惨!”
曲珍默默流着泪,惨也好,福也好,都是自己的造化。
曲珍拍着郑思的背,听她喃喃得说“婚姻不是为了爱啊……不是为了爱,是为了踏实,27岁还没嫁出去,就愁嫁了,随便找个人,22岁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咱们窝在寝室的时候都是异想天开得幻想以后,幻想有个能为自己上刀山下油锅的老公,幻想自己守身如玉也能换来一个极品处男,但你现在看看——”
曲珍笑了下,泪流到嘴角“那时候寝室大姐是最恨嫁的,但如今是咱们当中第一个创业成功的,一门心思埋头在她女强人孤独的世界里自得其乐;萌萌家境最不好,那会儿靠大家接济糊口,现在是咱们当中第一个在北京买房的;你那会儿陪刘明参加面试,谁知你先通过了,他考公务员一考就是两年,你拿着工资供给他,最后结婚了竟成这样;还有我……我那时候参加无数社团,朋友很多,文学社推送我的稿子去了编辑部,我是咱们当中第一个找到工作的,也是第一个失业的,也是第一个结婚的……到头来,我都是第一,好的坏的,都是第一……”
郑思的头越低越沉,似乎是醉了,最后贴着曲珍的大腿根儿。
曲珍没说话,放空了很久。
“我……比你牛,我第一个离婚,第一个……”
郑思没说完咯咯咯得乐,不多时曲珍的大腿就湿了。
“曲珍啊,谈恋爱不容易委屈,甘之如饴,做什么都知足,结了婚却总是让人委屈,对老公的不满,对公婆的不满……你是咱们当中最早熟的一个,但爱情上你是最晚熟的一个,你还是不够强大,那不过是生活千篇一律的琐碎,爱情二十四孝,伺候老公如同伺候亲爹,伺候公婆如同伺候太皇太后,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甘愿的,你跟老陈走到这一步,不是你厌烦了,你是从始至终根本没有爱过他,你只是崇拜他的成熟……”
曲珍低头,一滴泪落在郑思发线上,她用指肚轻轻抹去,抿着的唇缝间全是咸涩的泪水“可老陈又招谁惹谁了呢?娶了一个我这样出格的女人……”
郑思扬起头,哈哈哈得笑“都是得不到,你在围城里想逃出来,我在围城外孤独看着你们,谁比谁好过!”
她一把抓住曲珍,手指陷阱她胳膊的细嫩肉里“你不想连累那个男人!你爱他,爱到这样没有原则!”
曲珍无动于衷,纸醉金迷的夜晚,霓虹灯光只能照亮她半张脸,她见过吴南邶的家境,知道亲情对他的重要,也知道一份稳固的爱情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会允许有缺陷的生活,吴南邶之前的岁月太过灰暗,曲珍不能再让他有半分遗憾。
而且曲珍非常在乎一份爱情的最初动机,她深爱的人不应该将她做为谁的替身因着她与谁长得像而垂怜,她更不应该被沦为一场报复的误伤者,她不遐想如命定般一个人就应该等着另一个人的到来守身如玉,但她也接受不了某些残忍的设定将她确立成为一个悲剧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