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可你在哪里?”尹箬劈头就是一句。
“宁家。”
“阿唯也回来了?”
怎料陶可一笑,说道:“尹箬,事到如今,你还在妄想些什么?莫说如今定了局的画面,就算事情没个着落,就凭你们尹家连同宁禹做的那些事,你还想着宁唯会慈悲到不计前嫌,抛弃所有就想着跟你长相厮守?莫不是把他想得太过良善了?”
电话那头,一直沉默,正当陶可以为不会有下文的时候,却听见里头情绪失控,*砸破玻璃,随后是尖叫的哭喊声。
尹箬啊尹箬,陶可失神了半晌,想到这女人铁定是心情不好把手机给砸了,于是挂了手机,走出了宁家。
越晨光一向浅眠,其实当汽车鸣笛响起时,她已清醒。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车子。夜夜呆在客厅里的等待并不是白等的。起码让她认得出这鸣笛声。
文学上,如此定义这种行为——多次重复且不间断的动作,并在不知不觉中融入自身生活中,成为自身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为习惯。
这样的习惯,对越晨光来说,虽有不甘,却也心甘,虽会生厌,却也喜悦。
她伏在被子里,屏息以待,想要知道再外面地一举一动,却也是徒劳。皆因即使你耳力再好亦敌不过空间的距离与隔音的墙壁。
其实,她也不贪心,就只是想听一听是否有尹箬的声音。诚然,老天估计是觉得这个要求也太贪心了,什么也没让她听到。
房门悄然响起,慌乱间,越晨光把被子捂得更加结实。脚步声愈是靠近,她的内心愈加地忐忑。不为别的,任是哪个女子亦不会愿意再自己所爱之人面前展现自己的丑陋。她也不例外。
良久,倒没发现宁唯有任何动作。反是听到了他往衣柜中拿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儿,盥洗室里扬起了洗澡的水声。
越晨光松了一口气,却又不免泄气。比不上尹箬也就算了,连洗澡也比不上,这真是……忽而又想,不注意自己正好,自己这副样子怎么见人?
如此这般,思来想去,越晨光一颗心如同悬在半空,七上八下。直至盥洗室水声停止。感觉宁唯往床上靠,越晨光把身子移向另一边,缩得更小。
宁唯睡下,幽暗的余光中暼见那缩成一团的身子。微微皱眉,不动声色地连人带被地扯过自己身边。继而,越晨光亦捂被子同样不同声色地移回原先的位置……
宁唯再扯,越晨光再挪;宁唯第四次扯,越晨光第四次挪;宁唯再再扯,越晨光再再……
宁唯再没了耐心,喑着嗓子,低声喊:“越晨光!”
说着干脆扯下她的被子,板过她的身子,使得她不得不面对自己。
窗外的灯光折射而来,幽暗中,宁唯便也看到了越晨光布满斑斑点点的脸,虽不清晰却仍可窥见。圆亮的眸子一定不定地看着自己,灿若明星。神情滑稽而引人发笑。
宁唯怔了怔,清清嗓子正色道:“蒙着被子做什么?”
“……”
“说!”
半晌,越晨光才吐出细小若蚊的字音。“丑。”
宁唯愣了愣,望着越晨光那甚是凝重的神情,眼中的隐怒霎时退散,撒上点点温暖的光。因抑制笑意而变得有些许嘶哑的嗓音于夜里荡开:“的确是丑。”
☆、一页书(7)
“……”
“像七星瓢虫。”
“……”真不愧是死党。
“哦,不是。”
“……?”
“是比七星瓢虫还丑。”
“……”
这真是……
一时静默,蓦然间,两两相望,仿若下一瞬便便过了沧海桑田。
“你怎么回来啦?”
“叶城不下雪了,路没封,就回来。”宁唯说得云淡风轻。
但事实当然不会如他轻描淡写那般,事实是,雪没停,路封了。他抄了山路,从崇鞅山山脚经过,绕到S市,进城后,一路上闯了五六个红灯,赶了回来。而这一切,只因为自己在陈列的电话里听到那一声惊呼。他就再也无法平静心情,仿若湮灭理智般,只管开着车往宁家冲。
越晨光没再说话,于是两人就这么我看你,你看我,看了良久。久到越晨光忍不住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