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他却发现,自己的阿晨,自己,排在了秦家,秦初的后面。这是现实,这是无奈。
但倘若,还是会有一次经历,还是会有一场命运邂逅,烟花冷,人事易改,但愿他的世界中,只存在,他的阿晨。
☆、一局冬(6)
每一个深夜,越晨光躺在床上假寐的时候,她总觉得宁唯凝视自己时的侧影很是疲惫。越晨光不想回家,她想要在医院陪着一直昏睡的小曦。所以,一直都睡在医院。宁唯也跟着她不回宁家。每天,每天,来到这里抱着她,亲吻着沉睡着的她的耳朵。
“废物!一个人都找不到?呵,残存的势力?正好,给我连根拔起……另一边……直接跟他讲,立场摆明,如果不行就直接干掉他,让他儿子上位。他儿子是个窝囊废,相对来说好控制……”
隔着一扇门,尽管声量刻意压低,这样勾人的音质隐隐约约在黑暗中传来。越晨皱了皱眉,长长的眼睫闪了闪,微微翻了个身子,用白色的床单盖过自己的身子。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这个男人从来坐在黑暗中帝王宝座。如今,锋芒尽显。秦家,成了囊中物;宁禹,成了丧家犬。一切顾忌丧失,隐忍不再,他成了最大的赢家,于是权利侵占肆掠得疯狂,没了尺度,没了标准,只有他的好,或,不好。
一时声音静默,开门的声音,宁唯走进来,坐在床边,指尖撩起被角,盖住床上沉睡之人敞露的颈项。一点一点,围得滴水不漏,生怕会有风透过缝隙,凉了她的肌肤。
宁唯把手机放在旁边,轻笑,倚在床边,一手支起,撑着下颚,一手撩过那一向淡弯的眉眼:“阿晨,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心中叹气,她从来知道,宁唯是个敏感之人。缓缓张了眼,黑夜的光,静肃的气氛,无端地,她竟觉得自己有些惧怕这个男人。
“怎么?”他凑近些看着她。
她挨在他怀里,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却不知眼睛往何处聚焦。轻轻问:“一定要这样么?”
“怎样?”
“一个也不放过。”
而后,听得那男人黑夜中轻笑,薄唇覆上颈窝:“那你说要怎样?”她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温热的呼吸熏在肌肤,她感觉自己每一寸神经都在紧绷,掌心微微沁出了汗。
“你只须记得,你的身边有我陪着你。”懒懒散散的嗓音。
越晨光终究闭上眼睛,答道:“嗯。”
她觉得,这样的宁唯,性情变了样。肆虐得疯狂,浑身散发着杀戮的妖冶,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剑。
陈列却笑,你错了,是性情回复了原样。十年前一副怎样的模样,十年后还是那样罢了。
十年前……十年后……那又是什么让他分成十年前后的两个模样呢?
一个敏感的人,他愿意与人分享成功与喜悦,却习惯把一些相反的细密的情绪埋藏起来。一个冷悯的人,一个只有在别人先爱他后他才会学着去爱别人的人。
小曦进医院已经是几天前的事了,很奇怪是不是?明明平时都又吃药,明明平时看上去只是唇色苍白了些,但是还会坐在她的身边,一字一句地喊,妈妈……
但其实都是假的,小曦看上去那么聪明,不爱说话,性子寡淡得不像一个小孩子,却原来也会想不通的时候。他没有吃药,任何一次,只要有机会,他都会把要偷偷藏起来,又或者把原本含在口里的药吐出来……却原来,仅仅是因为怕死。吃药了,调理了身体了,便是要进手术室,就是那种总会是要只有多少多少几率活着出来的手术室。不想赌,害怕,于是也就这样了。
“害怕什么?”
“阿晨妈妈,他们说,一个人死了就是睡着了,睡着了别人叫不醒,也不知道别人在叫他。如果小曦有一天变得阿晨妈妈也叫不醒了,你会难过么?阿秀说,阿晨妈妈难过的时候就会像过敏起疹子一样,很难受,很痛。阿秀说,小曦乖乖的,阿晨妈妈就不会难过。所以,小曦从小到大都很乖是不是?不想让阿晨妈妈不开心,不想有一天妈妈无论怎么叫小曦,小曦也醒不过来。”
而越晨光,从没想过要面对这种情况,抱着他,骨架小小,连脸色也涂上一层易碎的白的小曦,红着眼睛,想要打他,一只手伸起,却怎么也打不下去。忽然间想起很久以前,她跟阿秀坐在沙发上,她倚在阿秀的肩上,浅笑道,如果小曦也这样不乖,我一定打他屁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