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唯,我带给你的远比你所失去的要多。”
那一刻,宁唯失笑,似乎这句话太过可笑,可笑到让他如今作出回答也有些无力:“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所失去的是不是我所想要失去的?”
“爸爸,爸爸……阿唯,你胡说什么呀?朝朝,朝朝,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美丽的妇人捂着嘴巴,眼眸噙着泪水。
老人苍老的嗓音调出一声叹息:“你的心终究不够冷。”
宁唯没有回答,转过头,看着这个曾经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女人。终于伸出手指抹开她脸颊的泪水,心里却原来早就已经麻木到茫然,没有任何感觉。终于笑了一下,转身走下了陵园的阶梯。
总以为,世间一切都能由我做主有一个重新开始。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这么一个机会,能够将过去那些折磨了自己十几年的血红色梦境全部打碎。想要那具支离破碎残缺的躯体不出现在梦里,想要耳边那不再响起“阿唯啊……别难过,姐姐爱你……”
提醒着自己,一定要全忘掉……
如今,终于有了可以忘掉的理由了。这个代价却是,阿晨。
☆、终章 一个名字(2)
两个月前的车祸,我重伤入院,广告牌砸到脑震荡,然后就像所有电影里的戏剧性画面一样,我失忆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S市。
睁开有意识的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穿着一身白袍的高挺男子。
他背对着自己,手里应该是拿着医学报告,对着身边的小护士吩咐什么话。
小护士红着脸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似乎,带着一股青涩的朝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投入这份职业。
我抬起眼,转动眼珠四处看了一下,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墙壁,还有雪白的病服。
我还想再看清楚一点,却在那一刻,脑袋恍若从深处涌动出弩重的痛意。
他们似乎听到声响,男人转过身子走过来,看着我温柔地笑了一下,脸颊处的酒窝若隐若现。
“你终于醒了。”
这就是自己记忆的始端。
大概,跟初生的鸟儿般,会有雏鸟情结。我一开始很是依赖陶医生,几乎对别人都带着戒备。这也可能,在睁开眼的那一刻,那个带着小酒窝的亲切笑容让自己感到无比的安心和熟悉。
所以,他说什么我总是信什么。
他跟我说,我的家乡其实是在远在S市千里之外的A市。之所以之所以会来到这里,是因为跟自己的丈夫假期旅游,却不料,来到S市的第三天,台风盛行,在路上乘坐的车被大型广告牌砸到发生车祸,丈夫当场死亡,而我却捡回一条命。
当然,这些都是透过警察调查而得知的。
据说我被送进医院那天,满头都是血,而为我进行手术的是陶医生。
醒来的第四天,我坐在病床上失神,头上依旧缠着纱布。忽然间,很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别人失忆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什么都是一片空白。就连对刚死丈夫的悲痛也没有。当时听到后,唯一的反应也只是说了一句:“哦。”
小护士很惊讶,问道:“你居然是这个反应。”而后又说:“失忆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失忆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以前自己深爱的丈夫死了,除了惋惜外还真是什么感觉也没有。
陶医生进来,拿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背包里的东西不多,倒出来,一个钱包,一张照片,一张身份证,一个似乎很旧的同心结还有一个纹路精致的打火机。说是车祸现场找到的,警察归还。
照片里,长发女人和一个长相温和的男人站在一起。这个女人陶医生说是我,那么旁边的男人必定是自己的丈夫了。照片中的男人长得并不算好看,但戴着眼睛,气质温文。
还有一张身份证。手指轻轻地拂过证上的名字。那一刻,忽然觉得自己是有归宿的,不再是一片白纸。
我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却对陶医生笑得开心:“原来我叫陈笑……陈笑……这名字真好听。”
陶医生只是看着我,漆黑的眼睛,忽然笑了一下。什么话也没说。
S市的盛夏很是多雨,路上都带着潮湿的热气。
两个月后的今天,我终于康复出院。只是,我却对于以前的记忆依旧一无所知。我将要以全新的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回到那个,据说是自己的故乡的A市。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