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唯一的亲人,丈夫,在那场车祸当中已然去世。我想,如今的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但无论哪一个自己,都会想要把这个爱过自己的男人带回彼此曾经相爱的地方。
所以,在这样一个日子,我也的确这样做。抱着装着丈夫骨灰的盒子,然后旁边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火车站里人潮人涌,来送我的是陶医生。那天,恰巧是大雨过后,阳光剧烈照耀下还有淅沥的小雨。陶医生撑着伞就站在我面前,那张漂亮的娃娃脸上那双漆黑的眼睛,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忽然低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陈笑。从今天开始,想要怎么过就怎么活吧。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算了。一个全新的陈笑或许比以前的你过得更好。”
我“嗯”地一声,重重点头。大概他还以为我沉溺在失去丈夫的悲痛之中。
检完票上了火车,其实火车站人并不多。位置什么的也是稀稀松松地坐着几个人。
放好行李后,从车窗口看出去,看到有送别的人也有路过的人。阳光照耀之下的淅沥小雨清晰可见。火车上开起了广播,播着一首又一首很旧的情歌。我理了理戴在颈上的丝巾,想着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陶医生的背影,所以伸头往外看一点,此时火车已经鸣笛,准备开动了,找寻不到他的身影,我只好重新坐好。却在那一瞬间,看到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背影。
“下面播放一则财经新闻,商业巨擘宁氏与秦氏正式结盟,而其现任掌权人于翌日的联姻将成为其结盟的标志……”
那个人打着一把伞,沐浴在阳光照耀之下,即使看不清面容,却很是熟悉。却随着火车的启动,渐渐小成一个点。
失神了片刻,随着火车的稳速前进,我调整好位置打算闭目休憩片刻,却在那一瞬间手肘撞到一个人。我赶忙抬起头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笑,一双像夜猫一样淡漠的眼,但笑起来,却莫名地让我觉得他把眼中的温暖都投向了自己。然后,他坐在了我的对面,手里牵着一个孩子,约莫六七岁左右。“我的位置在这里。你好,我叫金凛。”
我思索了片刻,伸出手,轻笑道:“你好,我叫陈笑。”而后看向旁边的小孩:“他长得很可爱。是你的孩子么?”
“嗯。他小名叫明宝。快向姐姐问好。”
“……”
“对不起,他从小便跟在他的爷爷奶奶住在老乡,有些害羞。”
我笑:“没关系。他长得很可爱。你的太太一定是一个很漂亮的人。”
“呃……其实我还是单身的。这是我朋友的一个孩子。可惜后来发生一场意外,留下了他一个人,他那时刚出世没多久,身边也没有什么亲人,我便把他领养了回来。”
“啊,对不起。”我对自己的问得太多有些懊恼。
金凛也不介意,说道:“没关系。”
我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头,他没有抗拒,坐在金凛身边,双手拽着他的衣角,一双圆眼睛就这么看着我。
我笑:“明宝。啊,你真的好可爱。”
三年后。
那时候我应该快三十岁了,我没有再回到过S市。偶尔和丈夫旅游,想起了曾经到过的S市,于是便想起了陶医生。后来,我给他寄了一张明信片,我说道:
陶医生:
维多利亚的雨总觉得比A市的潮湿很多,一场雨后,雾气贴着皮肤感觉很是不好受。导致最近脚痛的毛病愈发地严重。那天丈夫带着我和明宝来教堂礼拜,中途几乎走不了路,但幸得丈夫背着我走回家。明宝在回来的路上捡了一个小狗。长得不好看,癞皮。但明宝想要养,所以便把它带回了家。
丈夫胃痛的毛病还会有,但是上一次看了陶医生推荐的那位内科医生,似乎没那么严重了。我与丈夫都十分感谢。记得陶医生喜欢小雏菊,于是托刚好到S市出差的朋友带了一盆过来给你,希望你喜欢。
最后,愿平安喜乐。
陈笑
S市的夜晚,陶可在自己的私人医室里没有开灯,只是打火机燃出火光那一瞬间点燃的香烟。
信中那个女子他太过熟悉,男子也太过熟悉。
他把看完的明信片倒扣在桌面,不知道过了多久,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心说,李慕良,原来你才是倾覆全局的人。你骗了所有人,这场战争之中,撇清了自己与秦家的所有关系,在这场局中全身而退,再化名金凛,一身清白地重新出现在她的身边,不过是看准了宁唯再也不能去争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