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顺酣睡的脸上有一种动人的宁静,无惊无觉,看得苏建军的心都要碎了,当年自己能舍下这样的孩子再婚,真的是匪夷所思,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三十多岁,手里有两个钱,真的就那么不知天高地厚,狗都不如。
苏建军慢慢摩挲着顺顺散乱的头发,一阵心酸,差点掉下泪来。
郑南出现在门口:“别把她弄醒了,洗洗赶紧睡吧。”
郑南说完,回身进了对面的卧室。
苏建军又坐了一会儿,关了小夜灯,起身出了顺顺的卧室,他看见对面的主卧室里,郑南开着床头灯,坐在被窝里自己按摩颈部,两只手交替着拍打着下巴,噼噼啪啪地响着,苏建军走进去,掀起自己那边的被子,重重地躺了下去。
噼噼啪啪的声音戛然而止,郑南问:“你怎么躺下了?不洗了?”
郑南等了一会儿,看苏建军不说话,又说:“起来洗洗去,在外面待一天脏不脏?听见没?”
苏建军听得见,就是不想说话,那种透心透骨的累,让他一句也不想说,要搁以前,他早蹦起来了:“不洗怎么了?不洗能死人吗?我就不洗怎么着?”
什么都不能改变,回来这一趟有什么意义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走向歧途。
“建军。”郑南执着地叫着他,看来非叫应他不可。
“不洗了。”苏建军答应一声。
“……不洗你好歹把衣服脱了,穿着衣服怎么睡?”
“……”
“建军……”
听着郑南的絮叨,苏建军一阵心烦,郑南这种执拗的性格和他们的离婚也脱不了干系,什么事都要参照她的标准,这天天天天的,鸡零狗碎的,怎么会不厌烦?自己现在五十岁了都听着唠叨,何况那时自己才三十来岁。
苏建军感觉脚边的被子掀开了,是郑南!苏建军蹭的一下翻身坐了起来,正半跪在那里的郑南吓了一跳。
苏建军倚着床头坐着,冷冷地看着郑南:“你干啥?”
“我……我能干啥?我帮你把裤子脱下来。”
“用不着!”
“你就这样睡?”
“对!就这样睡。”
郑南往后一坐,坐在和苏建军遥遥相对的床尾,两人彼此直视着,谁也没有避让。看了一会儿,郑南先把眼神移开,放缓了口气:“我知道徐金生死了,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你也不能这样。”
“我不难受,我有什么好难受的?我今天就是累了,不想动了,怎么了?不行吗?”
“不想动就穿着衣服睡觉?”
“对。”
郑南定定地看着苏建军:“你想找事?”
“我不想脱衣服睡觉就是想找事?你这是什么逻辑?”
“苏建军,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我今天累了,不想动了,就这么个意思。”
郑南看着苏建军,渐渐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嘁,我真傻,我以为徐金生死了,你就不出去鬼混,在家和我们好好过日子了。”
“……”
“没想到徐金生把你的魂儿也带走了,你一辈子都不会和我们踏踏实实过日子,你没有老婆孩子,没有家,你还是个小伙子,是我们碍着你了,害得你不能像徐金生一样,风流快活,死也死在女人身上。”
“你别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苏建军,你以为你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这样议论一个死人你觉得有意思?”
“没意思,自己老公不是东西怨别人干什么!”
郑南说完扭过头,胸前起伏着,好像生了很大的气,苏建军本来还有些烦,现在看她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开始的时候是怨自己睡觉不洗不脱衣服,怎么就扯到自己不是东西上了,又想起什么了。
“咱们离婚吧!”郑南猛的回过头来说,目光坚定。
苏建军吃了一惊,郑南的这句话像夜空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苏建军眼前的世界,这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既然不能改变,那么就让伤害小一些,这样离了,吕梅就没有机会来找郑南胡说八道了。
“你想好了?”苏建军问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