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饭关火了没?”郑南问顺顺。
“关了。”顺顺答应着,在苏建军的旁边坐下来,挽起了苏建军的胳膊。
“别缠着你爸了,先让你爸去洗个澡,完了赶紧吃饭,一会儿你吕姨来了,别耽误了上医院。”
“哦。”顺顺答应着,扶着苏建军的胳膊一直陪他走到洗手间的门口,苏建军进去,顺顺在外面轻轻替他掩上门。
洗手间宽大的镜子毫不留情地照着苏建军此时的面容,这是苏建军一直看惯的样子,平头,参白头发,一副老者的模样,苏建军用手掌轻轻把自己脸上的皮肤向两侧拉伸,松弛的皮肤绷紧了,眼角不那么下垂,依稀有一点年轻时候的样子,可是,松开手掌,脸上的皮肤和眉眼立刻恢复松垮的原状。
苏建军对着镜子哑然失笑,又老了。
苏建军对着镜子站了好久,他依然疑惑自己这几天来的经历,他不相信是郑南所说肿瘤造成的幻觉,独自生活那么久,难倒一直都是幻觉?或者是现在是幻像?可是,客厅里有两个活生生的人在走动,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洗手台上摆放着三个刷牙杯,架子上搭着三条颜色不同的毛巾,怎么可能是幻觉?
苏建军更愿意相信,这是某个外星球的先进技术,能穿梭于时空的各个阶段,就像地铁车站一样,现在,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如果有一天,地球上的科学家研究出来,技术普及之后,人们旅游不再是传统的空间上的旅游,而是可以任意时间上的旅游,自己只不过是第一个游客而已。
想到这里,苏建军释然了,他洗澡,更衣,吃饭,就像在这个家里生活了好久的熟悉样子,甚至对即将要去的医院,也没有那么恐惧了,只要不是遇上个笨蛋直接在手术台上弄死他,一切都有补救的机会。
虽然苏建军对一切的变化都能适应的接受,见到吕梅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原来那个敦实的农村女孩好像脱胎换骨一般,粗壮的腰身苗条了,黝黑的皮肤白皙了,烫过的短发紧紧抿在耳后,一副干净利落的强人模样,她开着一辆高大的越野车,扶着方向盘的手上腕上珠光宝气,但最让苏建军心安的是,吕梅一口一个苏哥苏哥的叫着他,仿佛是一家人。
医院的床位没有退,郑南和吕梅把苏建军安顿好之后,去医生办公室去找大夫,留下顺顺陪着他,苏建军这次躺在病床上的感觉好多了,不像上次好像流浪的野狗一样孤独凄惨,不但没什么挂心事,还有女儿在旁边陪着。
可是,隔壁床上的小女孩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位形容枯槁的老太太,一声不响的躺在床上输液,苏建军想着那个神秘的夜晚,非常担心小女孩,看有护士进来给老太太换药,苏建军向护士打听小女孩的去向。
“那小孩儿啊,出院了。”护士一边换药一边回苏建军的话。
“出院了?不可能!她不是脑瘤吗?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怀疑是脑瘤,可能就是一血块,后来检查什么也找不到了,可能自己吸收了,就出院了。”护士不咸不淡地说完就出去了。
苏建军愣愣地看着护士的背影,感觉脑子转得有些慢,那些怪模怪样的外星生物对小女孩做了些什么?当初如果不是自己硬撑着留下来,会不会也和小女孩一样神奇,脑袋里的肿瘤自己消失?
苏建军想起那晚那个浑身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女王脸上奇怪的表情,那是一丝若隐若现的狡黠。
你娘!不带这样的!
苏建军的脑子有些乱,他目光涣散,身体无力,整个人像一张轻薄的纸片顺着依靠的枕头滑落,水平地仰躺在病床上,这次失算了!亏了!苏建军心里想。
苏建军木然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白色的天花板刺目耀眼,苏建军扭头避开,却发现隔壁床的老太太正在看他,那双苍老的眼睛深陷在一堆岁月的褶皱里,深邃狡黠,好像有一种古老神奇的力量,能瞬间穿透苏建军的胸腔,看清他的心思,让苏建军有些胆颤。
苏建军翻身冲外,顺顺正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给他削苹果,绿色的果皮一圈圈褪去,露出里面雪白的果肉,顺顺看苏建军看她,停下来。
“小心手。”苏建军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
“嗯。”顺顺点头答应一声,脸上流露出自然的笑容,这清甜的笑容瞬间抚平了苏建军心里的懊恼,自己错过了去除脑瘤的机会还是值得的,自己的女儿又会笑了,还是小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