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们纷纷响应。
陈宝骅头戴爵士帽,坐在边儿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半杯红酒, 默默注视着苹如,今天的她一身蓝色礼服,比报社门口看见的她更加光彩照人, 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苹如的确很适合参加社会活动,参与交际。
至于嵇希宗说她刻意局限自己,陈宝骅观察过了,他发现嵇希宗说得并不完全对。
苹如的社交局限其实也并不明显。
嵇希宗靠得太近, 把她的缺点放大了。
校花嘛,更多的人也就是看中她的美貌。
十九岁的她,在人际关系方面,还是够格的。
她只是刻意跟那些与她还未成为朋友就开始追求她的人保持距离。
而那些已经成为朋友去跟她表白心意的人,她会处理得很好,不会让双方有多余的尴尬。
苹如跟一个对她稍有好感莽撞表白的人沟通过,重新回到聚会人群中,她梨涡里盛着发自内心的微笑,那么让人想靠近。
陈宝骅拿着一个新的空杯和一瓶红酒过去,跟苹如搭讪:“郑小姐,还能再喝一杯吗?”
苹如抿唇浅笑:“我酒量太差,最后一杯了。”
倒了半杯,陈宝骅递给了苹如,引着苹如到旁边坐下,方便说话。
他套近乎:“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苹如看了陈宝骅一会儿,也觉得他面熟。
“不,是我单方面见过你。七月份那一期良友画报的封面女郎是你吧?”
苹如承认:“是,一次偶然的机会。”
“你姓郑?”
“嗯。”
“令尊是哪位?”
“家父是法院特区分院的首席检察官,郑钺。”
“郑钺。”陈宝骅喃喃,想起了数年前的一桩旧事,他仔细打量着苹如,忽然笑了,“我们恐怕八*九年前就见过。”
苹如礼貌性地回想,终是微微摇头:“想不起来。”
“如果八*九年前,你父亲在南京任职法官,那么我就没记错。”
“八*九年前,父亲的确在南京做官,我们家属就跟着父亲住在南京大石桥。”
陈宝骅惊喜道:“那就是了。当时你父亲惩戒国民政府委员会机要科长,我作为组织部科员参与其中。你父亲所在机关就在南京大石桥,我跟你父亲常常见面的。有时候还会见到你父亲带着一个小女孩儿。十岁左右吧,看样子应该就是你。后来,大概是四年前吧,你父亲就升迁了。我倒是不知你父亲到了哪里做官,原来是在上海啊。”
“您怎么也来上海了呢?上海的战事这样紧迫。”
陈宝骅莫名信任苹如,也为让苹如信任他,他毫不隐瞒:“正因为战事紧迫,我才被调到上海来。我现在是军委会调统局一处驻沪专员,掩护身份是新生命书局经理。”
苹如忽然意识到什么,她问:“您之前说您所担任的组织部科员一职是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科员?”
“对。”
苹如恍悟:“那您一定认识嵇希宗了?您是他的上司?”
陈宝骅一丝不苟地笑:“像不像?”
“长得像。”他顾左右而言他,苹如也懒待正面回应他了。
陈宝骅言归正传,伸出手来:“郑小姐,我邀请你加入我党。”
苹如把杯子塞到陈宝骅手里,似笑非笑:“我并不觉得我的加入会有任何意义,相反我恐怕没办法服从贵党的命令。哦,前不久就有一个姓俞的共*党,被我借父亲的名头保释出去了。”
已经从嵇希宗口中得知苹如的顾虑与忌讳,陈宝骅对症下药:“郑小姐,现在时局不同了。国共两党将暂时放下恩怨,一致对外,你加入了我党,就相当于为中国做事,不单单是一个政党。”
苹如笑:“那我加入共*党,与加入贵党,其实并没有区别吧。”
陈宝骅明白事情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解决,他无奈:“郑小姐,你对我党有偏见。”
“我只是不小心知道了一些事情。”
“所以你以偏概全?”
“或许是吧。”苹如不想再谈论下去,她起身,长腿迈出几步,再次融入到人群中去。
聚会将散,嵇希宗过来找苹如,苹如歪着脑袋瞅他,戳着他的胸膛,一下又一下:“希宗,你,是不是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了?你,是不是想要抛弃我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