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考完的时候。
一直回到家,林炎都没有说话。
没发挥好,题太难了,我听到很多人在这样沮丧地说。
今年的数学题太难了,有点偏。
我踮着脚尖,努力够着林炎的后脑勺,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脖颈。
“没关系,不要难过。你看大家都觉得很难,所以今年的分数线,肯定会有所降低。”
林炎点了点头,总算缓解了一点难过。
他的情绪一向都写在脸上。
开心或者难过。
老爸也是一样的意思:“大不了,明年再来。”
我看到桌子下面林炎拳头攥的紧紧的。
就像当初考高中一样,他一定不愿意再重来一遍。
可是林炎没有说话。
老妈这些年被病痛不断的折磨,身子有些虚浮,但依旧不减当年的娇俏模样。
我觉得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可以让她骄傲到八十岁,不过她比从前沉默了许多,可能是因为病太久了。
第二天的理综,我没问。
林炎的脸上也看不出情绪。
好像一夜之间,他给自己戴了面具。
但总算,高考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老爸送了林炎一台手机,那时候挺流行的摩托罗拉。
我回学校继续上课。
林炎开始跟之前的校友同学,频繁的聚餐,大家说毕业说分离,互诉衷肠,互明情意。
我周末回去的时候,一家人都坐在阳台上,老妈拿着林炎的手机,嘴角挂着久违的笑。
“欢欢,你来看。”老妈招呼我。
林炎坐在旁边,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不耐烦。
“有什么好看的,删了删了。”林炎说。
我有些好奇地凑过去。
一个女孩子的表白短信。
电子情书,还有用文字拼成的,心形形状。
创意又真诚。
言之切切,情深意重。
我心里一沉,剪得都快秃顶的指甲重重地钻入手心。
嫉妒,快要吞噬我的心脏。
我牵起嘴角的弧度,瞥了一眼林炎:“恭喜。”
他却发了很大的火。
几乎在我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跟被什么东西咬着一样,猛得站起来跑了出去,吓了我们一大跳。
楼下房东养了一只大狗,中华田园犬,土生土长,凶猛魁梧。
像我这样的人,动物竟然尤其偏爱。
这条叫黑子的狗每次看到我,都会很激动的狂吠。
招招手的话,就会像一条宠物犬一样乖巧地伏在我的脚下。
这样细小的温暖。
所以我偶尔有空的时候,会带着黑子出去走走。
那个叫做陈玲玲的女孩找来的时候,房东不在家,楼下的大门一直被扣响,有节奏的,带着女孩的矜持,缓慢的。
林炎出去玩儿了,去了网吧。
高考结束,家里人基本都不再管他了。
“你找谁?”我打开门,淡淡的问。
穿着良好的女孩,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你是谁?我找林炎。”
我看着在我身后欢快喘气的黑子:“这里没有林炎。”
我对黑子做了手势:“送客,黑子。”
黑子看到指令,飞快的一跃而上…
女孩子的尖叫,一直到小巷的路口才消失。
我看着自己的手心。
林欢,你真是一个变态。
神经病。
脑残。
该吃药了。
······
林欢,你真可怜。
我跟林炎在街上走着,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朋友们。
不是世界太小了,而是小县城就这么大。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林炎的朋友。
我们从不涉足彼此的交际圈。
更没有往家里带过同学。
这是因为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一个说好跟我分享书籍的女孩来家里看到林炎之后,就将话题锁定了他,我感觉受到了侵犯,有人在谋取我岌岌可危的领地,于是我赶走了女孩,这之后,我们家里再没有同龄人来往。
林炎的朋友都带着痞气,颜值普遍很高。
我啧了声。
果然物以类聚。
最主要的是人都挺不错的,很对脾气的那种。
他们脸上带着揄掖的笑,盯着我看了半天。
然后一个男孩子拍了拍林炎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小音量调侃道:“怪不得说不谈恋爱。原来如此,有前途,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