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时,少年素来上扬的高傲眉眼舒展,傲慢的神态变成柔软的弧度。
卡斯帕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整日里眉眼凌厉的小少爷,嘴唇居然天生带着扬起的弧度。
看起来柔软又乖巧。
好像生于水中的清丽芙蕖。
卡斯帕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碰了下江酌霜的唇角,紧接着是更加过分的揉碾。
因为一时没控制好力道,拇指不小心挤开对方的唇缝,触碰到了湿润的牙齿。
睡梦中的江酌霜不满地呓语。
卡斯帕猛然回过神,收回了手。
羞耻感与罪恶感一并涌上心头。
但他看着触碰过对方的手指,忽而着魔般,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唇角。
一个错位的,不带情欲的吻。
爱意不能让明月为谁独有,月亮也不应该为谁而来,将明月抱下凡尘的都该死。
有时候他在想,他配得上Frost吗?
当然配不上,谁都配不上……但又谁都不舍得放手。
好不容易重新站在Frost的身边。
卡斯帕想,他要自私一次。
……抱明月落凡尘。
*
天色渐晚,黄昏暮色。
司机在路边找了个车位停下。
到地点后,卡斯帕没有喊江酌霜。
对方看起来一晚上没睡,还是别叫醒了。
凑巧助理发来信息,卡斯帕拿出手机,开始翻阅助理发来的文档。
文档越往下滑,他眉头就皱得越紧。
谢敛果然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无耻。
但是……
有点奇怪。
等江酌霜睡醒了,看到的就是这场面。
——向来面上只挂着笑的卡斯帕,居然露出了这么……不体面的表情。
卡斯帕不动声色地息屏手机。
“已经到了,时间还早,要现在下车吗?我看你好像很困,就没叫你起来。”
在江酌霜熟睡后,卡斯帕就将他的姿势调整成最舒适的躺姿。
再加上车内空间宽敞,一觉醒来,江酌霜并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让我先躺会。”江酌霜声音带着很浓的鼻音,“你刚刚在和谁发消息?”
卡斯帕抿了抿唇:“公司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对江酌霜撒谎。
助理发来的信息足有十几页文档。
里面都是些……阴暗扭曲的变态行径。
明明这些都是谢敛的把柄,卡斯帕却有一种直觉——绝对不能让江酌霜知道。
最好的可能当然是江酌霜就此厌弃谢敛。
但卡斯帕了解江酌霜,对方的人生只追求感官和心理上的刺激。
万一江酌霜不在乎呢?
万一自己的举动,反而推近了他们呢?
卡斯帕只能将这些作为自己走投无路的筹码,却不敢在情况未明时加码。
只是……
卡斯帕咬牙切齿。
之前可真是小瞧了这人。
突然想降下车窗看看。
说不定谢敛就在某个角落。
真是恶心。
他一辈子都瞧不起这种人。
第19章 那天晚上
因为还没到晚饭时间,卡斯帕先带着江酌霜来了本地的一座很有名气的茶楼,楼里熏着檀香,混着各种清新的茶香。
两人在二楼的包厢里坐下。
一位鬓边簪着百合发饰,穿着旗袍的茶艺师帮他们沏茶:“您好,这是两位的岩茶。”
一楼细腻婉转的评弹声传了上来,仔细听,唱的是《白蛇传·赏中秋》。
“脸庞儿醉生春,情至缠绵笑语温。”
上手持三弦,评弹许仙唱词,弦索叮咚。
江酌霜坐在二楼的窗口,外面恰好是大厅两位评弹老师,听得很清楚。
他手臂支在窗框上,单手托腮:“我以为你会带我去西餐厅。”
茶楼先上了小吃,几个小碟摆在桌上。
一盘只摆着几块小巧的茶点,精致酥软。
“你是苏城人。”卡斯帕像小狗等待夸奖一般看着他,“是不是更喜欢评弹?”
江酌霜咬了一口茶酥,碧螺春茶酥的味道很清新:“是哦,我喜欢。”
酥屑沾了一点在唇上,他下意识伸出舌尖,舔掉那点碎屑。
恰巧卡斯帕也伸手,想要帮他抹掉。
湿热殷红的舌尖触碰上指尖,两人同时愣住。
楼下婉转流畅的评弹声传了上来。
“娘子啊,我是不知几世来修到,方能够缔结丝罗攀了你这女千金。”
卡斯帕耳尖红得滴血,却微微颤抖手指,继续抹掉那点茶酥碎屑。
江酌霜倒是没怎么在意。
“这个茶酥还挺好吃的诶。”
他看起来已经不在乎刚刚的小插曲了。
卡斯帕不想扫兴,但眼底的失望还是没藏住。
江酌霜好笑道:“怎么这么纯情呀。”
“不是说中国人最含蓄吗?”卡斯帕语气郁闷,“你怎么看起来像个情场高手?”
江酌霜不理解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困惑地说:“我们又不是没做过更过分的事。”
卡斯帕以为江酌霜是知道自己在车上的举动了,心虚一瞬,又反应过来不对。
如果当时小少爷醒着,依照他的性格,肯定当场就质问了。
所以是什么时候?
这种事他不可能忘记。
卡斯帕脸色难看几分,强颜欢笑:“Frost,你说的……是什么时候?”
“你居然忘了?”江酌霜表情谴责,“就是我成人礼那天晚上呀,当时还停电了,你在我房间……”
详细到了哪天、什么地点。
但问题是,卡斯帕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他怎么可能忘?
他绝对、绝对不可能忘!
“Frost,别说了。”卡斯帕咬牙切齿,“别说了,那个人不……”
他本想直接说出来。
——那天晚上的人不是我。
但是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岂不是便宜那个假冒他名义的贱人了。
江酌霜成人礼那天,卡斯帕早就被甩了。
不可一世的艾德蒙森少爷,厚着脸皮去参加“前男友”的成人礼,却始终只敢游离于外圈,看着对方与别人笑语晏晏。
卡斯帕的笑容难看。
“那天我,都干什么了?”
江酌霜没怀疑他为什么不记得,那天有很多人敬酒,可能他们都喝多了吧。
如果卡斯帕没喝多,应该会缠着他要一个名分吧……那可太吓人了。
那时候他才十八岁呢,正是爱玩的年纪。
其实成人礼那天,江酌霜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很谨慎地只喝了两杯。
……然后就被这两杯酒灌醉了。
上楼休息没多久,房间里就断电了。
他醉得头晕脑胀,黑漆漆一片也懒得管。
成年以前,国内有江邬看着,国外顾修扬也总多管闲事,江酌霜根本没喝过几次酒。
这次稍微多喝了一点,一下就醉得头晕脑胀。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
沉闷迟缓,像是暴雨前的宁静。
江酌霜晕晕乎乎开门,走廊的灯还亮着。
他只来得及看清对方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就被揽住抱入黑暗之中。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一个人是金发。
虽然那时候江酌霜已经把卡斯帕甩了,但出于对后者品德的信任,他并没有挣扎。
可恶的卡斯帕。
辜负了他的信任。
江酌霜身体后仰,后脑勺撞进对方掌心。
他感受到对方的唇距离自己仅仅方寸距离,鼻息的温热交缠而落。
或许是因为“成人礼”三个字天然带着放纵的意味,江酌霜双手环住对方脖颈,默许了这一举动。
对方似乎是第一次接吻,动作生涩,牙齿还不小心磕到了他的下巴。
江酌霜吃痛地低声“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