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乐子常常有,真心却很难得。
好在公司这边也在憋大招,下周就安排成员们飞去华都拍摄专辑MV。
两个月的集体训练,队员彼此间都磨合的差不多。本来如果前队员不出事,专辑会更早发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专辑还在筹备创作阶段,没有正式录制,不然这个团恐怕撑不到凌脉加入就要解散了。真像粉丝说的那样不加新人,组四人团,就要重新编舞、分歌词part,时间、成本都是问题。
凌脉还真是那个捡漏的。
轻而易举拿到了主唱的位置,后续要拍的专辑MV里和裴丘沉分到的镜头几乎一样多。
这也是他没日没夜加紧训练的原因之一,总不能拖后腿了。
“今晚你们谁在别墅那边住?”
凌脉还在挑选评论回复中,听到前排凌青姿问话,连忙把手举起来。
他空降得十分突然,在新巷这一带根本没有别的地方住,这几个月都在公司租住的地盘。
卫盼和郝燕然是本地人,两个人都回家。
等了两秒,没人继续说,裴丘沉才道:“我。”音色要比平日里低沉一些。
周钰这才摸着下巴,似在自言自语,“我……回不回去呢,哎,裴勉,我咋记得你不爱在公司宿舍住,早搬出去了。”
被突然cue到,裴丘沉也只是微抬了下头,眼神淡漠扫过故意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的周钰。
周钰:“但我刚怎么听助理说,你这几天都呆在别墅?”
裴丘沉表情不变,“房子漏水了。”
“哦,原来是房子漏水了。”周钰像是被戳到什么笑点,哈哈笑着点头,“那挺严重的。我今晚就不去别墅了吧。”
凌脉记得周钰是住公司宿舍的,条件未必比别墅那边好,还发出了一声疑问,“为什么?”
周钰笑眯眯,“我怕我那屋也突然漏水。”
凌脉没听懂,瞬间秒懂的卫盼宁可自己没懂。
周钰也就是爱口头上刺裴丘沉几句,没有真要在两个人之间横插一脚的意思。
练习生时期就插不进去,裴丘沉那时就和狼护崽一样护着凌脉,他和卫盼都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后来又发生那样的事,谁都不想,但谁也没办法。
现在凌脉回来了,天意如此吧,兜兜转转,还是让这两个人重新相遇。
之后成员们陆续下车,凌青姿和周钰一道回公司,前排只剩下负责开车的司机,后面坐着裴丘沉和凌脉。卫盼下车后,他们中间便空出一个人的距离。
凌脉没有注意到,还在低头看手机,他已经切回到小号上,看自己的首页,果然有人看出他和周钰发出的照片角度相似,但也只是提一嘴。
因为没人愿意嗑他俩。
周钰的脸很漂亮,被粉丝投票成高贵优雅的猫咪不是没道理的,凌脉的气质更加灵动俏皮。他们团所有人的身高都在180往上,后加入的凌脉反而成了团内最矮,明明有181,却被衬得半点不显个儿。
网上那些对他敌意很大的人,就管他叫矮子,说他虚报身高,实际可能连175都没有。
清汤大老爷!
如果说他只有一米七,第一个跳出来打抱不平的一定是他们宿舍长,毕竟整个宿舍也就老二和凌脉身高相仿,凌脉要是真没有一米八,那他们宿舍另外俩人连170都过不了!
他想着,觉得有点好笑,笑出声了,胳膊忽然碰到旁边坚实的躯体,黑暗里抬起脑袋,吓了一激灵。
不知道裴丘沉什么时候从车窗那边滑过来了,悄无声息的。
除了鬼,凌脉没什么更怕的东西了,小时候在爷爷家,家后院有一大片田野,他敢徒手捉虫,后来还在林里遇到过蛇,表妹腿都吓软了,他还把脑袋探出大人的身后探啊探,直到他爸把他的脑壳按回去。
他胆子还是挺大的,可跟裴丘沉接触的这两个月,受惊吓次数直线上升。
凌脉把身子往车窗一侧靠了靠,躲避的动作自然也落入裴丘沉眼里,裴丘沉默不作声又将两人的距离拉开。
这一细微的变化,自然没能被凌脉察觉。
他太迟钝了,对于周遭的人和事,只会给出本能的反应。
就像现在,他扫视周围,第一感觉是车厢有点太安静了!紧接着他便主动凑过去,给裴丘沉分享手机里的内容,还说明自己发笑的原因。
两个人的肩膀重新挨到一起,热热地贴着。
凌脉眼里还闪着笑意,对上裴丘沉那双发沉的眼睛又有些怯怯的,一紧张又抠起手指。
不知道哪句话又会惹了对方。
之后,裴丘沉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和你们宿舍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吗?”
凌脉愣了愣,点头,“是啊,都挺好的。”
他自认人缘不差,和同学都挺聊得来的,人生里第一颗碰到的硬钉子是裴丘沉。
作为一个公司的练习生,大家总会有分组分到一块的情况,一起练习、一起挥洒汗水,吃住都是一起,最容易生出柔软的感情。可裴丘沉像块铁板一样,软硬不吃。
到圆娱的第一年,两个人交流最多的地方甚至不是寝室,而是练习室。
或许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新人吃一吃苦头,好几次分组他都被分到裴丘沉那一组。他舞蹈基础很差,常常要熬夜通宵才能赶上进度。他们每个月都有考核测评,大概是怕他拖后腿,裴丘沉偶尔会留下监督他。
那段时间真的很累,伙食又不好,病倒了一阵,不敢和家里人说,连晚上的通话都断了,发消息说自己这边太忙了就先不打电话了。
那段记忆凌脉已经非常模糊,好像就是很少很少的对话,以及许多许多的练习。
可裴丘沉记得。
他记得短暂而沉闷的夏天过去之后,华都很快迎来秋天,那年秋天很冷,凌脉生病了,戴着口罩一个人在练舞室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练习。
同组有人不满,他们这一队,其他的练习生时长都在两年以上,凌脉作为一个新人,舞蹈方面更是菜鸟级别,无疑会拉下整体成绩。
而这种不满体现在了方方面面,裴丘沉不认为凌脉没有察觉到——只要他一开口气氛必定冷下去,一旦他找人请教问题,大家都会默契地无视。
圆娱当时的管理层观念十分陈腐老旧,他们认为同一组练习生里势必要有竞争有参差,才能爆发出真正实力。
裴丘沉同样是这么熬过来的,对于规则,还有制定规则的人,他都冷眼旁观。
凌脉变声期结束了,声音亮堂堂地,看到他还是打招呼,其实无论他见了谁,只要叫得上名字,都会主动打招呼。
裴丘沉观察过。
那些无视凌脉的人,休想再得到凌脉第二次热情的问候。
但他是例外。
也许是因为这层室友身份,无论裴丘沉怎么无视他,凌脉下一次照旧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用那道已经变得清亮婉转的声音呼唤他。
所以那天,他隔着玻璃木门,看到空荡荡练习室里蜷缩成一团,肩膀耸动的身影,鬼使神差推门进去。
他以为凌脉在哭。
因为生病,凌脉好久没和家人通电话,同组的队员冷暴力他,连他这个室友也对他这么冷淡。
凌脉那么怕鬼,半夜自己去厕所要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吓哭的情况屡屡发生。
所以现在这么艰苦又备受冷落的情况下,他受不了苦,掉眼泪也很正常。
他以为凌脉在哭,进了门,却听到对方压抑的咳嗽声,咳到站不稳只能蹲下来,肩膀才一耸一耸。
听见推门声,凌脉转过脑袋,那双蜜色的眸被灯光照得好亮,看见裴丘沉,他又用他那道亮堂堂的嗓子惊喜地叫:“勉哥?你怎么来了!”
那个秋天很冷。
裴丘沉带着凌脉把舞从头到尾都顺一遍。
凌脉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被陨石砸晕了脑袋的神情,好夸张,嘴里还一直说我一定不会拖后腿的,你放心吧哥!
裴丘沉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说自己根本不在意考核成绩,他的年龄摆在那里,公司又重点栽培他这么久,不会轻易放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