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凌脉。
真就一腔热血地闯来了。
裴丘沉听过他唱歌,一开口就把老师惊艳到,和所有同期生相比都要稳而嘹亮。偏偏刚来那个月还是只嘎嘎叫的小鸭子。
他是被忌惮着的,所以才会被暗地里搞针对。
那次考核凌脉的成绩是A+,超过了同组里绝大多数人,众人惊讶的、嫉妒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裴丘沉下意识也用眼神找他,却见那双发亮的眼睛也在看自己。
只看着自己。
他没办法忘记。
那天是他先推开了门,让凌脉走进他心里。
第十三章
“凌脉,这里不是给你交朋友的地方,你应该知道吧?”
保姆车上,在得到了凌脉的回答之后,裴丘沉忽然说道。
负责开车的助理在前面大气不敢喘,好一会儿,听到凌脉回答:“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试试,大家真心换真心不是更好吗?”
联想到网上的传言,助理生怕两个人谈不拢,在车上动手,已经想好一旦发生意外,立马拨电话给凌青姿。
然后便听到裴丘沉的轻呵声。
今晚短短两小时内,他已经对着凌脉笑了两次。但意义截然不同。
凌脉:“你想说什么我都清楚,但当年的事怨不了任何人,是我自己实力不足。”
裴丘沉的眼神彻底冷下去,“我现在不想谈这个。”
“噢,是我想偏了,还以为你想说那件事呢。”凌脉的语气听上去稀松平常,但就因此,助理更为他捏了一把汗。
那之后再没人讲话,一路都静得可怕。助理手心都冒汗了,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把车上的事汇报给凌青姿听。
保姆车就停在别墅外,凌青姿听完道:“嗯……还是得找人看着他俩,不行你今天住那儿吧。”
“啊?真有可能打起来吗?”助理忍不住发出疑问。他跟这个团也跟了小半年了,前队友不是个让人省心的,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乖乖仔,大家都感恩戴德的,连带对凌脉态度都比其他人要亲切很多。凌脉又听话又乖,凡事都很配合。
裴丘沉要是对着那张脸都能动手,那也、那也太不是东西了!
凌青姿沉吟一下,“那倒不是……总之你观察一下吧,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或者王玥沟通。”
“行。”助理挂了电话,抬头往别墅二层看了眼。
回到别墅后,时间还早,凌脉想到练习室再顺一遍舞,但裴丘沉比他更快一步。
玻璃木门透出的光,也落在阴影的走廊上。
他推开门,正对上裴丘沉看过来的目光。
那一刻又和几年前混淆在一起。
但是!
打住!
如今已今非昔比!
裴丘沉在车上的那番话在凌脉听来就是敲打,告诫自己不要见到台阶就往下跑,给对翅膀就扑扑飞。
男团里会有真朋友吗?
有的吧。
只不过要和各种资源分配,以及人气利益挂钩。时间一久,这些东西混淆在一块,偶尔会让人分辨不清。
可凌脉才刚加入不久,TAOG尚且还在发展中,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他仍然愿意抱着积极的想法前进。
这么想着,便忍不住迎上裴丘沉的眼眸。
淡漠、沉静,像一潭无波的井水,除非是木桶很用力地掷出去,才能听到回响。
——“咚”地一声。
“之前那个动作要怎么配合呼吸,我还是没懂,哥你能再教教我吗?”
巧的是,凌脉永远有力气,会去掷一支木桶,会主动向裴丘沉讨教。
练习室的灯亮着,助理走上来时看到两个人正在练舞。
凌脉动作不规范,裴丘沉会让他停下来,摆正姿势再继续,语气虽然平淡,但也没有不耐,神情反倒很专注,丝毫不见车上的那股暗流涌动的气焰。
也或许从来没有气焰。
毕竟夜色那么黑,他从头到尾没看清车后方两个人是什么表情。
助理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里碍事,悄声无息下了二楼。
但凌脉没有察觉,不代表裴丘沉没有看到。
“休息半分钟。”他对凌脉说完,拿起手机走向窗台,手指快速打字发给经纪人发送过去:叫你的人走。
发完没有看回复,回到原位,望着凌脉那张因跳舞而红晕的脸,视线再向下,是努力平复呼吸而不停起伏的胸膛,“还要继续吗?”
“要!”
但裴丘沉没有让他持续练下去,大约半小时后便叫了停。
“没必要这么努力,你跳得已经比大部分人好了。”
“那和你比起来呢?”凌脉开了个小小的玩笑,本来以为裴丘沉不会接,或者直接给自己一个死亡凝视。
但裴丘沉顿了一下,道:“你唱歌比我好。”
凌脉哈哈笑起来,举起一只手,“那就是一比一?”
裴丘沉本来不打算搭理,但凌脉一只举着手,他最终还是和那只汗津津的手击掌。
凌脉永远不长记性,即便把他推再远,还是会自己找回来。
究竟要自己做到多过分,他才会明白,两个人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
正想着,衣摆被一只白皙的手拉住,对上凌脉那双亮堂堂的眼睛。
“哥,我有点饿了。”
那些他曾经不舍丢下的,他都丢下了。
没办法再捡回来。
“……去洗手,然后到楼下等我。”
“好的!”
从舞室出来,凌脉到自己房间换了身衣服。
为了下周的拍摄,他们早早就在戒碳水,裴丘沉只简单做了份色拉,凌脉却很知足了。
以前有许多个日夜这么度过,最辛苦的一段时间甚至在舞蹈教室打过地铺。
凌脉忘记他们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好像就是有一天睁开眼发现一向会早起的裴丘沉没有起得来,不用摸额头,那张俊俏的脸已经蒸得通红。
凌脉当即认为是自己的感冒传染给对方,有义务照顾正在生病的室友,很是殷勤地递去一杯滚烫的开水。
裴勉盯着那杯水说,想要他死不用这么费劲,直接把被子一罩就完事了。
凌脉没反应过来,那杯烫手的水被裴勉放到床边的柜子上,指尖都红了,再瞥向凌脉的手。
“你皮倒是挺厚。”
这句是讽刺。凌脉听懂了,好心办坏事,他根本没照顾过人。
“那我去给你打饭吧。”他又自告奋勇。
“我自己有腿。”不出所料被拒绝。
“可我用跑的会很快。”
“嗯。”倚在床头的黑发少年漫不经心应一声,“但我身上没有十分钟内吃不到饭就会死翘翘的诅咒。”
“哎,你不要总是把‘死’挂在嘴边,多不吉利啊。”凌脉套好卫衣和牛仔裤,连梳妆都顾不上了,一头卷毛翘着,被压在一顶鸭舌帽内,“我去去就回来!等我哦!”
谁要等你。
这四个字没说出口,凌脉已经不见踪影,果然跑得快,撒腿的兔子一样。
过了一会儿,凌脉带了粥和包子回来。
以往裴勉会拒绝,但那天他接受了,
吃饭的时候,凌脉又冷不丁一句:“得谢谢周哥呢,本来食堂都没粥了,听我说你生病了,他就把最后一份给我了。”
裴勉眼皮一跳,放下勺子,“谁是周哥?”他可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眼前的这个不算。
是自己上赶着的。
凌脉不记得周钰的本名叫什么,周钰在这批练习生里年纪很大了,所有人都管他叫周哥。
“就是那个头发很短,脸很漂亮的……嗯,他的眼皮上有颗痣。”
裴勉语气凉凉,“你观察倒很仔细。”
凌脉以为是夸他,还挺积极,“是吧,你也有呢,在这里。”他的手指在裴勉下颌一点的地方,只有比他矮许多的人才能常常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