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贺亦巡问。
贺茂虎调整好自己,像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贺亦巡:“你就这样吧。没有人会愿意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等你孤独终老的时候就知道了。”
越野车沿着笔直的公路驶向市区,贺亦巡始终一言不发。
许培也摸不清他在想些什么,但总觉得被亲爸诅咒孤独终老是件挺伤人的事,应该安慰一下,便试探着开口道:“你好像……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哈。”
贺亦巡没什么反应地瞥了眼许培:“不是好像。这谁都看得出来。”
好吧,是许培多虑了。
还以为贺茂虎的话会刺伤贺亦巡的心灵,结果这位贺警官只是习惯性沉默罢了。
“你们为什么关系不好?”见贺亦巡并不在意,许培便敞开问了,“按理来说,你的价值观不应该跟你父母相差很大啊。”
这下贺亦巡没有立马接话,连许培自己也知道,这种窥探别人家庭关系的问题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范畴。
但话说回来,两人在游轮上那么默契地携手破案,多少算得上……有点战友情吧?
应该也算不上越界。
等了一会儿,贺亦巡还是开口了,说得很慢,有种非必要不想回答的感觉:“我讨厌钻规则漏洞的人。”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许培也没懂背后的逻辑关系,问:“然后呢?”
“林玫很喜欢钻漏洞。”贺亦巡说,“比如我十岁生日的时候,她承诺我八点前会回家,但凌晨才回来,我说她不遵守承诺,她说她的承诺不是晚八点,是早八点,凌晨回家不算违约。”
“这种事情很多,我小时候她喜欢用糊弄的方式来对待我,所以她在我这里完全没有可信度。”
许培咂舌:“这是有点过分。”
“我十岁的时候还被绑架过。”贺亦巡又说,“我听到贺茂虎在绑匪的电话里说,就算撕票也不会把铺子让出去。”
“那些铺子就是他钻空子合法搞来的,别人抢不回去,就想着用我来威胁他。”
“那后面是他把你救出来的吗?”许培问。既然贺亦巡还好好在这里,那说明当年他成功获救了。
“不是。”贺亦巡的回答骤然减少,很显然,他只回答“为什么讨厌钻漏洞之人”,把原因都阐述完后,多的他就不想说了。
许培也没再多问,因为他很清楚贺亦巡不想说的话,他问也没用。
他把毛衣衣领拉高,盖在鼻尖的位置,偷偷打量了下贺亦巡的侧脸,心想原来威风凛凛的贺警官是个没爹妈疼的小可怜啊。
都有点后悔对他发飙了。
等等。
许培赶紧打住。
他自己也是个没爹妈疼的小可怜啊,对这人同情心泛滥怎么回事。
第22章 许教授abo小课堂
贺亦巡把许培送到了小区门口,告诉了他门牌号和门锁密码,之后径直回了警局。
先前的充电没能续航太久,和贺亦巡分别后,许培的发烧症状又卷土重来,看来光靠钢铁般的意志还是无法战胜病魔。
还好贺亦巡家的药箱里有退烧药,冰箱里也还有食物能补充些体力。许培吃了药,又吃了点东西,简单洗漱后,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但,即使许培把阻隔器关掉,也很难从沙发上闻到贺亦巡的气味。
这人平时应该就不怎么着家,回家也只是睡觉,因此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贺亦巡气息最浓的地方……
下午,贺亦巡忙完马竞的案子回到了家里。
进门的一瞬间,他以为他家遭遇了非法入侵。
药箱敞开放在茶几上,一盒退烧药随意扔在一旁。盒子被人打开过,装药片的铝箔板一半在外,一半在里,可见入侵者抽出铝箔板,按出药片后,懒得把铝箔板塞回去。
茶几旁边的沙发上,贺亦巡出门前叠好的毯子又胡乱堆在一起,沙发靠枕掉落到地毯上,合理推断入侵者曾在沙发上休息过,并嫌靠枕占地方,把靠枕踢了下去。
再看厨房,餐桌上放着一个空水杯,杯沿有着清晰的唇纹。旁边是撕开的三明治塑料包装袋,说明入侵者还在贺亦巡家填饱了肚子。
所以入侵者人呢?
心中隐隐冒出不好的预感,贺亦巡把视线转向另一边,绝望地发现他的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山包。
——他的床也被入侵了。
家里的秩序遭到彻头彻尾的破坏,贺亦巡做了个深呼吸,把那股抓狂感给压下去,还算淡定地走到衣柜边脱下了满是褶皱的西装外套:“许教授。”
没人应。
回头看了看,入侵者裹紧了被子睡得正香,应是退烧药正发挥着药效。
首先。贺亦巡扯开领带,一边解开衬衣纽扣,一边在心里做着盘算。
许培已经解除嫌疑,没道理再待在他家里。
其次。脱掉衬衣,把衣服扔进脏衣篓里。
他非常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入侵。
但是。解开皮带,拉下拉链,任由西裤从腰间滑下。
许培没有合法身份,无法入住酒店,也无法工作养活自己。
并且。套上短袖和长裤,绑紧腰间的松紧带。
如果要给许培注册一个新身份,必须让行政部门认可他是穿越者,这几乎不可能。
因此。贺亦巡呼出一口气,转身看着霸占着自己大床的许培。
他好像只能接受穿越者的入侵。
倒不是责任感在作祟,是他无法让这样一个游走于规则之外的人脱离他的监管。
如果世界的运行规则是一条条代码,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许培就是个BUG,可以轻易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代码失效。
对于这样的存在,贺亦巡只有时时刻刻掌握其动向,才能让自己心安理得。
——尽管这会让他自己家的秩序受到挑战。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更加心安理得的入侵者醒来了过来。
他从被子下伸出两条胳膊——直到这时贺亦巡才发现入侵者又穿了他的衣服,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但在看到站在床边的贺亦巡时,动作一顿,又把两条胳膊收了回去:“你回来了,贺警官。”
语气自然得丝毫没有身为破坏者的自觉。
“起床。”贺亦巡面无表情道,“我要换床单。”
许培自然不知道贺亦巡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斗争,但对于自己擅自上床的行为,他也知道不妥,解释道:“我病情加重了,睡沙发不舒服。”
“那你现在好些了吗?”贺亦巡问。
“好多了。”
“起床。”
“……”
许培也解释不上来为什么贺亦巡的气味能缓解他的不适,或许是此次发情是贺亦巡帮他解决的,他的身体对贺亦巡的气味有了某种依赖也说不定。
“你不用现在换床单。”许培耸了耸肩,“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只要你不在家,我就会偷偷睡床,你也管不着。”
贺亦巡:“……”
“你不如让我多睡两天,这样我也能好得快一些。等我完全恢复,我保证绝不上你的床。”
入侵者非常清楚怎样跟贺亦巡谈判。
比起划定好睡床的时间,背后偷偷睡床更让人无法接受,于是贺亦巡选择了妥协:“把床铺好。”
贺亦巡去了客厅收拾茶几,许培也不好干看着,把被子拉平整后,来到客厅叠起了毯子。
其实他不是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只是先前身体不舒服,才没注意那么多。
想着一直和贺亦巡这么住下去也不是办法,许培问:“你们这边有研究时空穿梭的专家吗?我可以去咨询下。”
贺亦巡把药箱放回储物柜里:“我找找看。”
许培把叠好的毯子搭在沙发扶手上,跟到贺亦巡身后:“不过也得做好另一种打算,万一我回不去了怎么办?”
储物柜里囤放的卷纸有些歪,应是许培拿药箱时碰到了。贺亦巡把卷纸的位置调整好:“先考虑怎么样让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