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路障。”许培说。
已经没路了。
绝望之下,他反倒有了调侃的心思,自嘲地说:“跟你在一起怎么每天都过这种日子。”
“要赌一把吗?”贺亦巡问。
“死就死吧。”许培说。
贺亦巡往一侧打方向盘,小桥车立马偏离笔直的行驶路线,冲上人行道,撞开大桥围栏,从空中坠落了下去。
时间的流逝忽然放缓,波涛汹涌的河面就像慢镜头一样逐渐向两人靠近。
两人牵起了手,一如当年那样,准备迎接猛烈的撞击,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惊雷劈下,周围突然升起雾气,强烈的失重感消失,脚下赫然出现了平整的地面。
提起来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贺亦巡环顾着四周:“好像赌赢了。”
是熟悉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许培也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说:“穿越了。”
和之前一样,浓雾很快散去,两人出现在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房间里。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不是最终的目的地,而是两人“路过”的时空。他们可以看到这里发生的事,但无法产生交集。
许培还没有从紧张中缓过来,总想不起来这是哪儿,直到看到书房里的女人,这才猛然惊醒:“这不是甄礼家吗?!”
书房里的女人正是甄礼的妻子,司蕾。
她还没有死。
贺亦巡去玄关看了看日历,又扫了眼墙上的挂钟,神情一凝:“她马上要死了。”
第60章 来自未来的他们
【甄礼案细节集中在25-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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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上的日历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纸张崭新挺括,新鲜的油墨泛着光亮。窗台上的植物鲜翠欲滴,叶片饱满舒展,丝毫没有枯萎的迹象。
房间里干净整洁,地板一尘不染,原先死气沉沉的案发现场仿佛被一键焕新,重新填满了生活痕迹。
真正的劫后余生不同于单纯的放松,夹杂着近乎虚脱的疲劳。在穿越途中欣赏“路过”的风景本是休整的好时机,但看着眼前的场景,许培只觉得发懵:“我们回案发当时了?”
“看上去是这样。”贺亦巡说。
卷宗上的细节历历在目,和此时此刻,案发前的场景一一对比,充满了宿命感。
垃圾袋里没来得及处理掉的玻璃杯正放在餐桌上,完好无损,但不久后就会碎裂;
茶几正正地摆放在客厅中央,还未被凶手移动,地板上也没出现可疑的痕迹;
电扇就只是电扇,在不热的日子里起着装饰的作用,很难想象它即将用来悬挂司蕾的尸体……
而司蕾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正在书房里整理着什么。
年轻的女博士穿着朴素的白衬衫,袖口沾着些许咖啡痕迹,却完全不掩她的干练。头发随意扎了个低马尾,整理物品的动作雷厉风行。
两人来到司蕾身后,只见桌上放着检举信、录音笔等东西,应是司蕾打算一会儿交给朱明菲的曝光材料。
许培抬起手,在司蕾面前晃了晃,和预想中一样,神情严肃的司博士毫无反应,感知不到房间里有来自不同时空维度的过客。
一想到眼前鲜活的人在不久后会变成一具尸体,许培难免心绪复杂。
但没法提醒司蕾,就意味着无法改变过去,身临其境的宿命感更是让人无力。
不想投入过多情绪,许培离开了书房。贺亦巡跟他一同回到客厅,问:“你之前路过过别人的时空吗?”
许培也正觉得奇怪,他们和司蕾并不认识,和甄礼也算不上熟人,为什么会在穿越时和这两口子扯上关系?
就因为这案子没破?
也太巧了。
“没有。”许培说,“不过我三次穿越路过的时空都是二十年前。”
“第一次穿去你那边,我回到了二十年前的家里。第二次和你穿回来,看到了二十年前的你。第三次也就是现在,二十年前的案发现场。”
……二十年前?
贺亦巡突然想到,许培真正的第一次穿越,正是二十年前,两人十岁的时候。
“你不止穿越了三次。”贺亦巡说,“你第一次穿越是在——”
后半句话没能说完,因为大门边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两人的神色顿时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来了。”
司蕾听到开门声,从书房中出来,看到是去参加学术聚会的甄礼,皱眉问:“你怎么回来了?”
年轻版本的甄礼把钥匙扔到鞋柜上,语气冷淡又疏离:“你联系了记者是吗?”
看到这一幕,许培立马发觉了不对劲。按照甄礼的证词,他是司蕾遇害后才回家的,这会儿应该还在聚会上才对。
“甄礼说谎了。”许培说。
贺亦巡:“是。”
两人的声音带着密闭空间特有的混响,就像被空气墙反射回来了一般。当隐形人的感觉很特别,但许培完全没了上次逗小贺亦巡的闲心,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我说了我会曝光罗恩的真面目。”司蕾神情坚决,“你要是觉得危险不参与就是,不用劝我。”
这里看来甄礼没有撒谎,如他所说,他和司蕾吵架的原因就是劝她不要招惹罗恩。
“我劝不动你。”甄礼一手搭在门把手上,缓缓拉开了房门,“你自己解释吧。”
事不关己的话语在空中飘散,门外走进来五个衣着光鲜的中年男女。
当看清他们的面容,许培登时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就连向来处变不惊的贺亦巡也微微怔住,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在帮甄礼脱罪后,许培和贺亦巡讨论过许多种可能,其中最有说服力的,还是罗恩雇佣了职业杀手。
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大法官居然会亲自出现在杀人现场。
只见走进来的五个人依次是:大法官罗恩,财政部部长钱旷,滨市电视台老板韦泰,警察局局长邵晖,以及——彼时还不是市长的林玫。
五个人在客厅站定,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高高在上的冷漠与不屑。
“你们要干什么?”司蕾明显也没想到致进会的五位高层会出现在她家,在滔天的权势面前,形单影只的她显得无比弱小。
应是反应过来甄礼态度不对,她震惊地看向自己的丈夫:“你去告密?”
“司女士。”罗恩悠悠开口,语速很慢,声音庄重威严,“甄博士是我们的一员,你怎么会指望他背叛组织呢?”
“一员是什么意思?”司蕾质问甄礼,“你也干了那些肮脏的事?”
甄礼避开视线,没有回答。
“致进会的宗旨是为了人类进步,我们已经做出那么多贡献,为什么不能满足一下私欲?”罗恩朝身旁使了个眼色,林玫和邵晖把司蕾拖过去摁到了沙发上。
钱旷去书房拿出司蕾整理好的材料交给罗恩:“她还真收集了不少证据。”
韦泰凑过来看了看,对司蕾说:“你怎么没发现你老公也在‘资助’女学生?”
“什么?”司蕾闻言面色惨白,像被抽走了浑身力气,愣愣地看着甄礼,“你怎么可以……”
“咳。”甄礼清了清嗓子,信誓旦旦地说,“我是在为她们提供帮助。”
“那些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你们不得好死!”司蕾情绪激动地想要站起来,却又被林玫和邵晖按了回去,“不要以为你们可以只手遮天!证据没了我还会再收集!我一定要把你们全都曝光出去!”
“肃静。”罗恩嫌吵地皱起眉头,一页一页翻完手里的检举信。而后,他调整了下气息,拿起腔调,掷地有声地说,“被告人司蕾,因妨碍致进会发展且执迷不悟,经本庭审判后决定——”
“判处死刑,立即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