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岁,跟叶兴瑜的经纪约结束,余寻光可以更成熟的去考虑人生的方向。
他的人生还很长,他不怕失败,他的能力和年纪是他承担风险的资本。
章晔说:“小余,你是靠着一腔热情在生活。”
他和余寻光不一样,他到底年纪大些,又有家庭,事业上他还遭受过重击,他把自己封闭起来,独自过着求稳和知足的生活已经很久了,久到他已经忘记他曾经也是一个有想法的年轻人。
“你还能够不停的思考。”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余寻光这样反思生活,畅想未来。
余寻光却打心眼里认为,章晔对他来说是一种榜样。
“如果我40岁的时候,还能像晔哥这样,我会很满足。”
一直坚持一件事,坚持20年,或许还能继续坚持20年,那是多么美妙的人生呀。
他今天特意来见章晔一面,除了想跟他说说话,也想靠近他,实实在在的触碰他。
章晔现在在他心里就是一套标杆。当他听到翁想想说起外面的风雨,他有一瞬间的害怕,但章晔的存在,能让他获得坚持。
大不了就一个人。
只要有本事,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
章晔听明白了余寻光内心的想法,他伸手,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的,去做吧。”
余寻光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终于笑了,他感受到了轻松和幸福。
他低下脑袋,把额头抵在章晔的肩膀上,轻轻地说:“就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要为这种事烦恼了。”
他给出的依赖,梦回阎培熙。
章晔忍不住轻轻摸他的脸,心里一阵发软。
戏剧演绎人生,同时能带来各种缘分。
章晔想,这大概就是他停不下来的意义。
心理诊疗结束,接下来,章晔问起了关于《群鸦风暴》宣传的事。
“9月中旬我们就要跑宣传了,你做好准备了?”
“差不多,那段时间正好休息。”
“你晒这么黑,到时候得往你脸上多涂几斤粉底。”
“已经涂过了。”
他去做《风雅颂》宣传的时候,就已经涂过了。
其实余寻光现在还没有演陈光那会儿黑,只是他那时候是个小角色,没人会注意到他。
余寻光指了一下章晔的胡茬,“这是新剧的形象?”
章晔听懂了,“嗬嗬”地笑了起来。
余寻光为了戏晒黑,章晔为了戏留大胡茬子,他们俩何尝不是一样?
章晔又问了凌爽的问题。
“你和他还好吗?”
“还成,我发现他没那么坏。”
“凌爽比较霸道,偏执,这是真的。”
章晔的意思是让他小心,别被吓到。
余寻光问:“他现在刚好在拍电影。我回剧组之前,约好了会去看他,你要去吗?”
章晔摇头,他的性格里天生缺少那一份主动。
“我就不去了。”
凌爽在片场太吓人了,章晔到现在,只要回忆起他吼人的样子,还是会懵一会儿。
凌爽日常还能算是个人,一旦坐上导演椅,就会碎成人渣。
章晔不习惯于在背后说人,刚才他给出的评价,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余寻光应该还没有见识过那副“血腥”的景象,章晔看着他,有些忧心。
“小余,你对他的印象其实不错对不对?”这是他从余寻光去片场探班的行为里推测出来的。
“还成,我看过他的电影。”
“哪一部?”
“大部分都看过,但是我不喜欢。”
“不喜欢还看?”
余寻光如实说:“不喜欢他的电影内核。”
但是欣赏他在电影方面的才华。
章晔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
他脑海中浮现余寻光和凌爽合作的样子,左边是天才演员,右边是天才导演,两个人还挺搭。
但是章晔有些忧心。
余寻光入圈没几年,见得少,章晔担心他见识了凌爽暴力执导的“真面目”后会幻灭。
他不知道余寻光已经探知到凌爽的本性,并且拒绝过他很多轮了。
陪章晔吃完了饭,余寻光就得离开,不过不用他费什么劲,章晔亲自把他送去了高铁站。
没有什么分别的不舍,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们会再见。
余寻光回到豫省,下了高铁,翁想想的助理在出站口接他。在5点左右,他们按照计划赶到了《昆仑玉》的片场。
这是凌爽的剧组,开拍已经有10多天了。
凌爽是在余寻光给出明确拒绝,从三合村回去后开的组。
凌爽找来的男主角是他们学院的学弟,叫武晨远。这孩子个头不高,长着一张娃娃脸,今年刚毕业,带着一种天生的青涩。
他是和余寻光同一个班主任带出来的直系师弟。
凌爽的这个片子,具体内容余寻光不知道,他来到封好路的县城长街,打眼看到的就是制作组烟雾缭绕的氛围。
这个由90%男性组成的剧组,几乎上人手一支烟。
翁想想的助理见过凌爽的工作状态,他不敢把余寻光带过去,所以只带着他等在旁边。
剧组的副导演早知道余寻光要来,但现在剧组正在拍,他便没有过来招待,而是提心吊胆的看着片场。
剧组现在正在抢天光,他们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今天白天场的拍摄任务。
由于封了街,围观的群众都被挡在了人群之外,摄像机对着的,只有一个个被编排好动作的群演,还有在人群中逆行的主角。
被镜头围绕的中心,是剪着碎发的武晨远。他白皙的脸上涂了黑粉,穿着邋遢的戏服,用一种略微麻木的目光看着前方。
这是一组长镜头,需要主演有极高的表现力。
片场很安静,不止是安静。
余寻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凝滞的剧组氛围。
是摄制不顺利,还是电影片场都这样?
监视器前围了一片人,凌爽坐在中间,戴着黑框眼镜,眼睛发红,眼窝深陷,叼着烟头的嘴唇干裂得起了死皮,整个人看着被郁气笼罩,状态十分糟糕。
当然,其他工作人员也没好到哪里去,胡子拉碴的,看着就有种邋遢感。
每个人似乎都承受着重压。
当黄昏洒向大地,剧组取景的长街有一半被橘黄色的光笼罩时,街道两遍的某户民房里突然掉下来什么东西,发出“碰”的声音。
镜头中央的武晨远下意识的回头,然后他秒变了脸色,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事,他浑身僵硬的呆在原地。
几乎是同时,凌爽暴躁的声音通过传呼机在每一位工作人员耳边响起。
“谁啊,啊——”
“道具,美术、后勤,各部门助理,那么多人,看不好自己负责的景吗?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心眼,家里人怎么教的,没长齐活就出来上班了是吧?”
“一个个都长了个茄子脑袋,屁大点事做不好,能不能干?不能干滚蛋!一群混蛋玩意儿。”
在凌爽的怒吼中,各工作人员噤若寒蝉,武晨远更是在这种怒火中找不着北。他小脸寡白,僵硬得动弹不得,因为凌爽马上就喊出了他的名字,“武晨远,过来!”
他当时没动,马上就有助理拿着另一个扩音器重复凌爽的话:“武老师,导演找。”
在凌爽发脾气的时候,剧组几乎没人动弹,只有武晨远在做好心理建设后,挪到了监视器旁边。
有人给他让了路,露出里面的恶龙。
武晨远低着头,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你没长骨头还是怎样?吼两句就受不了了?你敢掉猫尿试试。”凌爽又点了一根烟,说着冷笑起来,“就你这样的也能毕业?专业不行,心理承受能力不行,是常老师老了,还是你们这届学生的素质就是这么烂?什么狗屁优秀毕业生,传出去也不怕丢了学校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