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砸了钱,可不能把金钱的作用理所应当化。
文简突然坚定,她如聂梵要求的,抱住余寻光的脖子,对着他的脸猛亲。
像极了一只取食状态的啄木鸟。
余寻光都被她的高频率亲吻亲懵了。
他微张着嘴,有种自己是一块廉价的烂猪肉的错觉。
文简亲完,心里好受很多,还拿袖子给他的脸擦擦。
真亲了,也没什么嘛。
只要心里没有邪念,再亲密的动作都是光明的——文简如是说。
演员之间没有隔阂了,戏就好排了。
这种进入工作状态的速度甚至让聂梵起了心开玩笑,“待会儿有几个镜头,摄像老师要趴在床上用镜头压着你们拍,说不定他会比你们尴尬。”
被点到名的摄像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余寻光拉了拉被子,躺好。
聂梵再过来,亲眼盯着他们排戏。
“这场戏里,杜晚舒负责外放,黎耀川负责内收。由于缺少台词,杜晚舒的表情要尤其到位。”
杜晚舒需要做出的表情都是有特定词语来概括的,比较简单。以文简的水平,照着学校教的公式来演,她能做到及格线。
文简的戏和很多年轻演员一样,高兴是高兴,悲伤是悲伤,伤心是伤心,难过是难过。她的表情缺少过渡和层次,一切情绪全部浮于表面。
这种套公式演技的缺陷,是没办法在大荧幕里藏起来的。
聂梵便让摄像多拍文简的侧脸。
为了丰富画面,正脸部分由余寻光补齐。
再来就是亲密戏。其实片场这么多人,又有好些人近距离盯着,当心底防线突破以后,精神也逐渐适应这种环境,便感受不到尴尬了。
尤其作为一个搭档来说,余寻光很专业。
文简的感受特别明显,那就是她交给他的动作,反馈过来的全是角色反应。
文简心里第一次有了“入戏”的直观概念。
最后是台词。
这个真没办法,只能让文简一遍遍的说,一遍遍的调整、修正。
三个老师同时盯着她。
“「耀川,你去哪儿?」这句词的重音放在名字上,能不能理解?”
文简点头,“她是想喊住黎耀川。”
林汝芸点头,觉得她还不算笨。
“「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你别去了。」哀求,哀求懂吗?”
余寻光向文简建议,“现在说不出来,演的时候可以加上肢体动作。体态和声音一起走的话,部分情绪观众会自己脑补,因为人的感官是多面立体的。当然,这种方法不能一直用。”
文简感觉自己又涨了点见识。
他们就这样以文简为中心,一点点的磨。
直到全部台词结束,经受住洗礼的文简仿若得到新生。
她又有力气吵闹了,其实她也是刚才对台词的时候想到:“导演,余老师,这里是黎耀川登场后第一次开口讲话吧?”
在经过了三组镜头之后。
“对,”聂梵隐晦的说出自己的要求,“所以他的声音一定要惊艳。”
文简没懂另一层含义,“余老师的声音很好听啊。”
昨天排练的时候,余寻光就没在台词上真格的。
刚才排练,余寻光也只是做到了语气部分。
林汝芸忍不住刺激他,“余寻光,你的本事不会到此为止吧?”
有什么好功夫值得藏着捏着的?
“我是有些没底气。”余寻光本来打算到后面进行全镜排练的时候再说的。
聂梵只问他,“酝酿好了吗?”
余寻光点头,然后他犹豫着,轻声说了一句,“不三不四的人,就该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聂梵和林汝芸都愣住了,文简也张大了嘴。
因为余寻光说这句话时,发出的是一种全新的声音。
文简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句话:京中有善口技者……
做演员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其实,如果她们有跟章晔深交,就会发现余寻光在模仿章晔说话的方式。
声音是全新的声音,但是那种质感,那种轻得像羽毛的声线,有在往他的方向靠拢。
再加上余寻光因缺碳和睡眠不足造成的内虚,一个如江南春雨般的男人就此完整。
聂梵明显感觉到在她的想象里,黎耀川的人物形象更加立体了。
林汝芸仍旧惊讶于他的选择,“为什么?”
余寻光解释说:“黎耀川是完全不同的人。”
所以,要进行创新。
改变不了形象,那就改变声音。
他去年上了五部戏,虽然部部角色不同,但大众对他还是太熟悉了。
他需要为黎耀川做出改变。
余寻光在这方面,早早地就请教了他的“灵感缪斯”章晔。章晔起初还不好意思,后来又是感动。
余寻光真的在无意中治愈他曾经的伤口,感受到他真心实意的喜爱,章晔会越来越自信。
回到《故梦》现场。在这个费神的长镜头里,除了有杜晚舒和黎耀川的戏份,男二侯文庭也会出场。
其演员娄彦平是在下午抵达的片场。等屋子里排练好了,余寻光和文简走位起身,来到客厅,与娄彦平汇合。
侯文庭在这部分的情绪略为单一,毕业前是学校里优等生的娄彦平能做到掌握,他甚至可以举一反三。
余寻光在进行动作排练的时候,提出一个他昨天晚上没有注意到的点,“聂导,黎耀川抽烟那里我能不能改一段戏?”
聂梵看着他,仔细听,“怎么改?”
余寻光边说边做出相关动作,“右手夹不住烟,烟掉了。”
聂梵马上接,“掉身上,烫伤。”
余寻光说:“不一定受伤,但总是让人担心的。”
娄彦平也懂了,“这样就可以十分自然的接住黎耀川受伤的点。”
主意是个好主意,聂梵喊来摄像,“设计一下走位,跟拍。”
为了找到最完美的状态,文简和娄彦平从进门开始,一遍遍的练习走位。
余寻光在旁边做出配合。
等完成了这部分,再按故事情节发展往后排。
试戏,排戏,磨戏的途中,就是不停地演,再不停地修改。
等和侯文庭配合完,余寻光同文简还有一段戏磨。
剧本里的这部分,杜晚舒扇了黎耀川一耳光。
所以文简还得学扇耳光。
这项技能学校教过,但她已经很久没有用了。
所以林汝芸不得不又费心的教她姿势,教她发力。
打肯定是需要真打,带着动作,没有力度的真打。
余寻光作为承受的一方,他鼓励文简放开自己,“你放心,我会去接。”
文简虽然仍不敢下手,但她相信余寻光。
试了两三遍后,文简终于找到了最完美的状态。
最后再把台词和动作再组合到一起。
整体全部排练两遍,确保不会出问题后,剧组准备开机。
此时,离下午场开工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文简把剧本递给已经在旁边就位的闺蜜,她听到她在为她打气,“加油,拍完就能去吃晚饭了!”
文简立马回头邀请:“余老师,待会儿一起去吃饭啊?”
“我吃不了饭。”
余寻光背着她侧身躺着,保持着来自于角色的疏离。
文简瞬间看懂,余寻光怕是已经开始按照聂梵的要求戒碳了。
好强的执行力。
“各部门准备。”聂梵的声音隔着扩音器传来。
文简赶紧躺好。
床单被套是凌乱的,刚好,不用怎么整理。
只有一个化妆师过来给文简梳了梳头发。
“全场安静。”
“录音就位。”
“Action!”
杜晚舒平躺在床上,睁着有些吓人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她的双手无意识的摩挲着床单,反映出她内心焦躁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