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着拳头坐了回去。
抬头,对上一帮人看戏的眼光,余寻光想了想还是说:“别动手动脚的,我会打人的。”
张第源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
一本正经的,太好玩了。
“余寻光,你自然些,别摆出黄花大闺女样。”
太可爱了。
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看着余寻光笑,余寻光一一回望着,没有退缩。
至少,他能感受到大部分都是善意。
张第源咳了咳,趁着安静,提高了音量说:“大家给个面子。我们的影帝,这位,就像小说里写的,以前从来没有人见过……”
说完他又笑了一阵。
“咳,别的不多说,人呢,是我老板和他老板亲手交到我手里的。人家的主要任务是来观察生活,是来咱们这儿写生的。大家不论给谁面子,担待着点。可以找他玩,没关系,玩不到一起,烦请大家对我们的小画家包容一些,就当是为中国电影的日后做贡献。”
他大概难得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有人凑趣笑道:“这么多要求,张公子不表示一下?”
“好啊,”张第源够干脆,“今天全场我买单。”
于是一阵欢呼,音乐和灯光再次震动起来。
眼看场子又热起来了,张第源拍着余寻光,把他推到舞池里去。
周围吵,他就在他耳边上说:“今天玩的还是素的,你别太僵硬呀,这才是入门级别。”
余寻光睁大了眼睛,努力适应。
他的肾上腺素大概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工作过。
一晚上,余寻光晕乎乎的,没喝多少酒,就是气氛醉人。
然后味道和不流通的空气怪憋闷的。
跑去厕所洗了个脸,余寻光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
玩的也差不多了。
余寻光出来望着空了一大半的酒吧,跑去前台,“你好,请问怎么结账?”
服务生被他问懵了,“我们,我们一般都是挂账。”
余寻光不太理解,“不能提前结吗?”
“可以的。”经理凑过来,眼疾手快,出单。
余寻光看着最后那串数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一晚上,一百多万,就这么没啦?
打车回家的一路,余寻光都在算账。算了半天,愣是没算明白。
洗了澡睡着了,梦里还在算,更加算不明白。
大中午醒来,他也没理清那么多钱是怎么花的。
哪怕晚上的场子里有一百个人吧。
余寻光坐在桌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回忆,一边反思。
嗯,他这是典型的小市民思想。
但是没什么不好。
这个国家里有很多人都是这样安安分分一辈子,并不会有机会去见识什么“世面”。
而且说实在的,昨天晚上说白了,不就是一群年轻人在寻找快乐吗?
只不过他们的方式和自己不一样。
个体的满足感问题。
余寻光的思绪很飘,想东想西,一会儿经济一会儿心理,吃得差不多了,又想到《官运》那个本子上了。
一通薇信电话突然打过来,余寻光看了一眼,是张第源。
“喂?”
“余寻光,你有病啊?”对方开口冲得很。
余寻光看了看手机,想挂,“你睡醒了吗?”
张第源的语气并不算好,因为他本就是兴师问罪来了,“干嘛结我的账,这才一次,就打算划清界限了?”
余寻光说:“不是,是学费。”
对方沉默了片刻,突然笑,“行啊,余寻光,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余寻光低头吃了一口东西,“今天还出来玩吗?”
张第源软下语气,哼唧,“我怕你抢我单,我不想带你,你自个儿待着吧。”
余寻光也不强求,“好。”
张第源倒不满意了,“不是,哥们儿,给点反应。”
余寻光不太理解他的脑回路,“我说「好」,不行吗?”
张第源在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冷气,“你真的,绝了。”
余寻光没说话,以为他要挂了。
不成想他又开口道出一句关心,“你不是第一次一晚上花这么多钱吧?”
“不是。”
“骗鬼呢?”
张第源吼完又难受起来,“哎哟,我给愧疚上了。真的,你神经病啊你。”
余寻光说:“你说的粗话,都是些废话。”
张第源:“不想听了,不乐意了是不是?”
余寻光“嗯”了一声,“我要挂电话了。”
“别别别,行行行,好好好,我给你道歉。”张第源连串咋呼着把人哄回来,“我有正经话跟你说。余寻光,我也想采访你,第一次花那么多钱,感觉怎么样?”
余寻光实话实说,“有点难受,有点愧疚。”
张第源安慰他,“你得这么想,你至少创造了GDP不是?”
余寻光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嗯,谢谢,我其实已经调理好了。”
笑得张第源的态度又软乎下来了,“下回再带你去别的场合玩好不好?酒吧其实也就这样了。”
余寻光也想采访他,“你每天的消费都这么高吗?”
“不算高。”
“有最高的吗?”
“前些年,那个谁过生日,一晚上,八千万。”
天文数字啊。
“明白了,”余寻光心里算是有了个底,“冒昧地问一下,你的……存款能跟上花销吗?”
“跟不上就去捞钱呀。大部分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你明白了?”
“明白了,谢谢。”
张第源这会儿的语气像极了人贩子,“还要不要跟我出来?”
“要。”
嗯,舒服了。
第130章 做一个清醒的人
余寻光后来又跟张第源出去玩了两次。
张第源玩的不脏, 就是乱,余寻光也借机遇到了很多个十八线的小演员。
那些社交场合余寻光去了两次就明白了,对有些人来说, 这么玩是为了找乐子:对部分人来说, 这么玩是为了找机会。
不是所有人都有好运气,为了能够生活生存,为了能够实现梦想——不论是事业上的梦想还是经济上的梦想,很多人都会低头去做一些违背自己本性的事。
这跟《官运》中的程俊卿一模一样。
余寻光明年有两部剧,一部二月开机的《天才算法》, 讲的是年轻老师沈竞先带着一群孩子们进行奥数比赛的故事;一部八月开机的《官运》, 顾名思义讲的就是官场的故事。
棕桐联邦49年,沙省农务长梁鼎盛遭到群众举报, 告其官商勾结,强占居民用地, 积粮废田。中央联邦稽查组派出信息科一查,发现这位农务长居然只有小学六年学历。消息一出,联邦上下哗然,群众激愤,纷纷游行以示抗议。
当时正遇两党选举之际,为了平息民愤,保住选票, 当权总务长派出监察小队,前往沙省调查,由此拉开一场卷袭向官场上下的飓风。
余寻光饰演的程俊卿正是沙省省务长纪宗海的秘书,第一集就有他在多方监听下,和监察科与警察斗法的镜头。
程俊卿是背负着光明在黑暗中前行的人,他表面上吃了三家的好处, 实际上是纪宗海手里最锋利的刀。他是沙省的“天眼”,整个沙省的权色交易逃不开他的眼睛,甚至他也是其中的一环。他游走在多方势力之下,在黑暗的遮蔽下,违背自己的良心,杀人,犯法。
现实的黑暗并没有倾灭掉这个年轻人的信仰,哪怕最后他吞枪自杀,也让自己的死发挥了应有的价值。
《天才算法》的男主地位毋庸置疑。然而在《官场》那个剧组,余寻光却排到了男四。在他前面的分别是饰演监察科长罗平庚的叶峻深、饰演沙省省务长纪宗海的谷四民、饰演沙省刑警大队长祝国栋的章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