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步晚还是忍不住反驳他:“你怎么知道读者一定会顺着你安排的节奏走?万一人家早就有了心理预期,非要跟你反着来呢?”
七杀朝他眨了眨眼,笑容狡黠:“是吗?那你今夜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让你来的?”
谢步晚一时语塞:“我……”
谢步晚深呼吸,然后在心中告诫自己:不要试图和一个神经病讲道理,你会被他绕进去的。
他从袖子里抽出了白天七杀落在食堂的笔芯:“我是来给你笔芯的。”
七杀听见这句话,惊讶地抬起头,旋即从容道:“谢谢,我也给你笔芯。”
谢步晚再次感到无法和他脑回路接洽:“什么鬼,此笔芯非彼笔芯啊!”
他觉得自己不宜在这里久留,快步走到桌前,将笔芯放在七杀桌上,就打算走:“给你,我要回去了。”
他刚转过身,七杀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拽回来:“这么紧张干什么?你放松一点,我又不吃人。”
他的体温很低,手上的皮肤细腻冰凉,谢步晚一瞬间甚至生出幻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缠上。
谢步晚浑身僵硬:“你想干什么?”
七杀暧昧地轻抚了一下他的手,中指第一指节侧面,那里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
七杀笑道:“干什么?当然是来干一些最适合在夜里干的事情……比如说……”
谢步晚的心悬起来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下一秒七杀脱口而出的,不是杀人放火,就是银言浪语。
七杀:“来拼字吧。”
谢步晚:“?”
七杀:“先写到一万的人获胜。谁赢谁是爸爸。”
谢步晚:“???”
第10章 我
次日中午,谢步晚在自己牢房的床上醒来。
他做了许多的梦,内容似乎混乱颠倒,无比荒诞。梦里他好像在一间医院中四处奔逃,最后被困囿于迷宫般的长廊里;他似乎又梦到了七杀,但具体是什么情形,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又记不清了。
惊醒之后,他只觉身体各处隐隐不适,残留着昨夜疯狂的余韵。
昨天晚上,他在七杀屋里待了一宿,被七杀欺淩得浑身酸痛,无力反抗,最后只能哭着叫爸爸。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力竭昏了过去,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牢房里的。
一回想起自己昨夜的狼狈,谢步晚就忍不住恨恨地捶床板。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可怕的人,可以一个小时写上万字!
他和七杀一夜大战七次,竟然没有一次能够成功骑在七杀身上,反而一直被七杀压得无力挣扎。最后他哭着求饶,说实在太多了真的写不完了,七杀仍旧没有放过他,狡猾地哄骗他再来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这次他一定能写得比上一次更多,把七杀反压下去。
一旦他听信了七杀的鬼话,开始新一轮的拼字,七杀就以破竹之势发动狠狠进攻,杀得他丢盔弃甲,欲仙欲死。
谢步晚恨恨地想:莫非七杀以为,男人太快了是什么好事吗?!
“岸老师,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郝涉游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问谢步晚,“半夜忽然出去,直到淩晨才回来。”
谢步晚面无表情:“吾好梦中码字。”
郝涉游:“?听起来有些离谱,不过是你我就理解了。”
谢步晚问他:“昨天晚上是谁送我回来的?”
“没谁啊?你不是自己回来的吗。”郝涉游一脸奇怪地看着他,“岸老师你还好吗,该不会是码字码得太狠,写到精神恍惚了吧。”
旋即他又面露瞭然:“倒也正常。咱们这里好多通宵码字的老师,写到最后写出幻觉来。”
“前几天我还看见一个老师,挥舞白纸大喊他终于完结了,但是稿子上的字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得见。狱警把他押送回来的时候审问他,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写的文,那位老师痴痴地说就是昨夜写的,他一口气写了二十万。”
“可是狱警一调监控,发现他那天晚上分明好端端躺在床上躺了一夜,什么也没干。你说这吓人不吓人?”
谢步晚一听,顿时觉得自己昨夜受的苦难不算什么了,内心只涌起无限的辛酸。
“岸老师,人在黑屋里呆久了,那可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见到的。”郝涉游摆摆手,“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他们洗漱完,一起走向食堂。
食堂里一片闹哄哄的,好像是有人拿了昨天晚上新写的稿子来分享更新内容,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一些知名作者被其他人围观,讨要更新来看,众人拿了稿子便争相传阅,分析剧情、对醒脾各抒己见,场面一派其乐融融,十分祥和。
谢步晚一眼过去,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七杀。
七杀今天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也没戴他那稀奇古怪的白纸头套。青年穿着整洁的白衬衫,长发束成低马尾,从肩上垂下来,发丝像绸缎一样柔顺。
他一手撑着脸,一手握着汤匙在汤碗中漫不经心地搅动,出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此清纯干净,安宁无害。
大家都在唾沫横飞,对自己的爱好慷慨陈词,却没有任何人靠近他,也没有人试图与他搭话或者征求他的意见。彷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他身周筑造出了一圈社交的真空带。
讨论醒脾的热闹都是别人的,他什么也没有。
第11章 50
“你们根本不懂磕学!兄弟cp才是最好磕的。”
一道高亢的声音忽然从人群中传来,打断了谢步晚观察七杀的思路。
他转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作者高高举起手中的稿子,神情激动,慷慨激昂地大喊道。
“什么破镜重圆,什么追妻火葬场,全都弱爆了!你以为兄弟是什么?”那个作者拍着桌子,唾沫横飞,“是分手之后过年回家还要臭着脸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年夜饭,是每次照镜子都要恶寒‘怎么又是这个B’。是血脉相通的心灵感应,是他得了绝症却是猫熊血,只有你的器官能给他移植!”
“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每一个小动作都瞭如指掌;明明嫌弃对方嫌弃得要死,却能够第一时间明白对方的心思,在危机时刻为彼此两肋插刀!骨科,是世界上最好的文明!”
立刻有人道:“完全不懂磕点在哪里。我有个亲生哥哥,每次一看兄弟文,代入他的脸,瞬间就萎了好吗?想磕伦理梗为什么不看小妈?”
“禁忌文学之所以甜美,正是因为那种僭越道德和权威的禁忌快感啊!谁懂?谁能抵抗美丽寡夫的诱惑呢,他嘴上说着不能对不起你爸爸,每一次举手投足、眼波流转,却都在引诱你扑上去把他狠狠地……”
“等等,那小妈和主角爹睡过吧?这个我有点接受不了,我只吃双洁的啊。”
“我有话要说!”又有其他作者积极举手,“小妈文学,又何尝不是一种继子文学?小男孩白皙的皮肤,纤细的大腿,还有吊带袜,嘿嘿……”
“我靠,狱警呢?还有没有人管啊!救命,这里有变态炼铜啊!”
“人为什么要恋爱?水仙才是永远的神!”
“战损……阿巴阿巴……”
“为什么你们都在盯着人类看?格局打开,要打开……你们难道不觉得蔓藤和触手缠绕在身上的样子超级色吗?红艳的勒痕和粘稠的黏液,像果冻一样软弹的手感和丝滑的表皮……”
“啊对对对。而且那些分泌出的黏液还会有引诱猎物的香甜气味,注入体内之后可以激发人类最原始的渴望……”
“这么说来,触手也未尝不是一种福瑞。”
“我趣,你福瑞区的?别来我们克苏鲁区代餐啊!邪神和福瑞不是同一种东西!”
“怎么有人喜欢那么恐怖的东西?尊重祝福,但是这种恶心的醒脾就不要拿到别人面前来舞了好吗!”